“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同学们吃饭去吧。”见快到下课时间了，班主任白丹丹莞尔一笑。午休前的最后一节课，大家都心不在焉，还不如早点让孩子们填饱肚子。
“谢谢老师！”众人欢呼，一个个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小点声，别的班还没下课呢！”白丹丹遥遥喊了一声，笑着摇了摇头，走到讲桌前准备收拾东西，抬眼却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孤独地坐在后排窗边，支着头看窗外。
白丹丹看着她，一时失神。她长得实在太美，就像一幅淡色水墨，黑色的齐腰直发衬得她皮肤更加白皙，整个人身上的唯一色彩就是那点红唇。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与熙熙攘攘的世界格格不入。
“月辞盈，你不去吃饭吗？”每次喊出这个名字，白丹丹都有些恍惚。身为语文老师，她当然知道这名字的由来——山不让尘，川不辞盈；加上罕见的“月”姓，可谓是她听过最美的名字了。
月辞盈回眸看了她一眼，眼波流转间如有雨疏风骤。
“啊，找到了找到了。”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份静谧。男生一溜烟滑到自己的桌子前拽走饭卡，嬉皮笑脸地冲白丹丹挥挥手便跑向门口等着的同伴，“Sorry，走得太急把饭卡忘了。”
“真是的，你折腾这一趟不是白提前下课了？”下课铃响起，走廊里顿时挤满了一哄而出的学生，远远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管，今天你请吃饭！”
白丹丹脸上又出现了无奈的笑容。她一回头，月辞盈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估计去吃饭了吧——白丹丹收拾好东西，离开教室。
‘终于走了。’月辞盈面无表情地推开教室后门进去，右眼尾那颗泪痣让她多了几分娇弱。
‘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在哪。爹妈死了，哥哥也患癌死了，孤身一人，读这么个破高中有屁用。’月辞盈从桌洞里掏出一张0分的英语单词听写，盯着它看了几秒，将它方方正正地折叠起来，又拆开，沿着折痕工整地一条条撕碎。
望着桌上变成小方格的听写，月辞盈轻嗤一声，背起书包离开教室，任纸片被风卷起。
‘今天也是不想上学的一天呢。’
*****
月辞盈在小区旁边的咖啡馆发着呆坐到天黑，才拖着微微发麻的双腿回了家。她爬到3楼，掏出钥匙，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感应灯都没亮。月辞盈烦躁地轻啧一声，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同时感觉身边好似有什么晃了一下，耳边也像被谁吹了一口凉气。她脖颈一缩，拿手电照了一下，并无异常。
‘幻觉吧。’月辞盈低头，就着光将钥匙插进锁孔，开门进屋，扬手习惯性地去拍墙上的开关，灯却没亮。
‘真停电了？……倒霉透顶。活不了一点。’
月辞盈垂着头站了很久，对着空荡荡的黑暗屋子突如其来地开口：
“我回来了。”
自然没人回答她。
月辞盈自嘲地扯起一个笑容，“嘭”地将门关上，左脚蹭右脚跟把鞋子蹬了下去，赤足踩在地板上。
“欢迎回家……”低沉缥缈的男声吹在耳边，月辞盈瞳孔骤缩，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被激得倒竖起来。她紧攥右拳向后一挥，碰到了一个冰凉的掌心，随后蓦地打了个寒颤。
‘人的体温会低到这种程度吗？’
“孤独的灵魂……美味至极。”背后的人深深吸了口气，陶醉地叹息一声。
‘什么恶心东西？’
空气诡异地静默半晌，随后男声猛地拔高：“你说老子是恶心东西？”
‘啊？’月辞盈迷茫地向后看，出乎意料地对上了一双幽绿得微微泛着磷光的眼睛。
‘你妈的，鬼啊！’
“你敢骂老子？”那双绿眼看起来更狰狞了，“小崽子，你想死？”
‘难道这玩意能听见我的心声？怕不是在做梦……’月辞盈和对面的东西面面相觑，忽地抬起双手，一手掐住自己的脸，一手掐住了对方的。
“放肆！”本来还算是悦耳的男声蓦地咆哮出来，恐怖的气息登时让月辞盈如坠寒潭。她往后一退，滑倒在地，也看见了男人的袍子下方……没有脚。
月辞盈又打了个寒颤，伸手在他身体下晃了晃。
空的。
‘什么人这个时代了还穿袍子啊？难不成真是鬼？’
月辞盈的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小崽子，你想得挺多啊。”男人——不，男鬼笑了几声，阴森的眼睛贴近，石头般冰冷的鼻尖也抵上了她的鼻子，“颇有灵性，当口粮正好。”
月辞盈曾想过一万种死法，每一种都得经受不小的痛苦。
‘要是被鬼吃了……无痛死亡，似乎不错？’
她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双眼，充满期待地开口：“您请。”
男鬼：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月辞盈似乎从男鬼眼中看到了一抹嫌弃。他上下扫了她一圈，终于张开了嘴，同时月辞盈感受到身体变轻，思维也成了漂浮的云，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的状态。
‘别说，还挺舒服的……’
‘感谢上苍。不，感谢这位鬼大爷，赐我了如此温柔的死法。’
‘真好啊。’
“呔，恶灵退散！”巨大的玻璃破碎声和娇俏的女声先后响起，一道明黄色的流光划过，旋即男鬼传来一声吃痛的怒吼，也放开了月辞盈。她滑落在地，意识慢慢回笼，眩晕感充斥大脑，让她猛然有一种想吐的欲望。
“你没事吧？”焦急的女声响在耳边。月辞盈隐约看见她画了个符扔到天花板上，而后灯就亮了。
‘好神奇——’月辞盈一把推开她，狼狈地干呕了几声。
“好啦好啦，吃个安魂丸缓一缓。”女孩把一颗圆滚滚的药丸塞进她嘴里，看清她的面容后惊叹一声，“嚯，美女！”
月辞盈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有气无力地暗暗吐槽。
‘美你大爷，谁让你救我了？！’
‘还我安乐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