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安防总署。

月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署长背靠座椅，闭眼小憩。灯光骤然亮起。

一道影子映在办公桌桌面上。

“总督，哦不，署长大人。”

“好久不见，晚上好呀~”

署长睁开眼，坐正身子。

“……现在该怎么称呼你？”

苏意站在办公桌前，笑容灿烂。

“我的新名字是，‘苏意’。”

她将一个透明蛋糕盒放在桌面。

“喏，给您带了份宵夜。”

“新鲜出炉的哦~~”

署长瞥向蛋糕。

奶油蛋糕中间插着朵水晶喇叭花。

周围壁面规规整整嵌着十颗眼珠。

血腥味和奶油香，融合成甜腻又令人想抠喉咙狂呕的味道。

署长默不作声。

苏意指尖一勾，挑开蛋糕盒罩。

“这宵夜，应该很合您口味吧？”

蛋糕上的水晶喇叭花发出播报声——

【末日浩劫距今已逾300年。据世界统计局年度报告显示，各国经济已恢复到浩劫前原有水平。】

【人类异能觉醒率已达100%，异兽封印率高达99.99％！灾患发生率低至0.03%！外界，再无威胁！】

【人类向众神证明！我们，不负神望！我们，前景璀璨！】

【圣洲岛一早餐店老板娘失踪三天后，曝尸林荫道！】

【未来城中央广场惊现五具男尸！头臀相连！双眼被剜！】

署长沉默一会儿。

“害梁红的那些人，被你杀了。接下来，你想要我的命？”

苏意拉开椅子坐下。

“Nonono。确切地说，我目前，是在杀您和不杀您之间徘徊。杀您，是因为您失约，没完整地履行承诺。”

“不杀您，是因为您还挺负责。出事了，不遮掩。特意喊醒我，让我出来收拾烂摊子。”

桌上摆着套青绿色的粗陶茶具。

茶已经煮开。

热气从壶嘴里缕缕冒出。

苏意慢条斯理地倒茶洗盏。

“咱们来聊聊吧~”

“十年前，您求我打通全球灵脉，让所有人类，都被灵气滋养，觉醒异能，打造您所谓的「众生平等」的世界。”

“作为交换，您负责照顾我的家人。”

“于是，我献祭出一半的能力，去打通灵脉，然后躺到海底困觉。”

“我履约了，您咧？”

“您该不会觉得——”

“反正，他们又不是我真正的「家人」，只是我为了玩过家家，随机捡来的「工具人」……”

“因此，我不会真的放在心上？”

“所以，您不需要认真对待？”

署长沉默片刻。

“对不起。梁红的事，我很抱歉。至于梁以泽，今时不同往日，我现在确实调不动人去照看他。”

“你也看到了，我斗不过议事会。”

苏意笑意盎然。

“对哦，我们至高无上的「总、督、大、人」，现在，居然变成了一个，空有头衔、没有兵权的安防署长？”

“唉，惨~实在是，太惨了~~”

她斟了半杯茶。

晃晃杯身，轻轻吹去热气。

“咱们都那么熟了，就直说吧。”

“你这次又想跟我谈什么交易？”

“用我弟「平安无忧的安稳生活」，换你「统率万国的权力王座」？”

署长：“不。我喊你出来，是因为，梁红的死，没那么简单……”

苏意：“哦？怎么说？”

署长看向蛋糕上嵌着的眼珠。

“这几个喽啰只是死士。幕后指使者……是我动不了的人。”

她拿出份档案袋，递给苏意。

“你去你弟的学校看看，就明白了。”

“带上这些，会方便很多。”

苏意接过档案袋打开。

里面有身份证、银行卡、学位证等东西，以及一份简历。

简历右上角是苏意的白底证件照。

姓名那一栏空着。

应聘职位：教师。

苏意：？？

她指向自己。

“我？「教师」？你确定？”

署长看着她。

“那我给你换成「厨师」？”

苏意笑起来。

把那些物件装回档案袋。

“不不不，我认为，我，很适合这个岗位。感谢署长大人的信任~”

她起身欲走。

署长：“……等等。”

苏意：“署长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署长并没立刻回答。

她盯着桌面，眉头紧锁，抿住唇，似乎在下很大的决心。

半晌，才抬头看向苏意。

“我可以把我所有的资源都给你，来保证你弟弟，从今往后，生活无忧。”

“不过……”

苏意挑挑眉。

“又有条件是吧？留您一条命？”

“现在不是就留着嘛？”

署长摇摇头。

“不。你要是想杀我，就杀吧。”

“我是想请你，放过神官。”

她表情一如既往地严肃，但那双银蓝色的眼瞳里，却罕见地露出抹哀求。

苏意：“神官是谁？我认识？”

署长：“我儿子。你不认识。”

苏意一愣。

原本戏谑的表情瞬间消失。

“你？你什么时候有儿子了？”

“……谁的？！”

署长语气平淡。

“我们第一次见面前。”

“当然是祂的。”

苏意更加震惊。

“……我怎么不知道？！”

署长：“祂怕你说漏嘴。”

苏意气笑了。

“nice。原来我小时候，不止是你们的调和剂，还是你们play的一环？？”

“所以，你儿子，怎么惹我了？”

“杀了我妈？还是伤了我弟弟？”

署长：“不。那孩子只惹了你一个。而且，那不是他的本意。他是被架上去的。你会知道的。请答应我，放过他。”

苏意耸耸肩，比了个ok的手势。

“显而易见。您，肯定是谜语人培训班的优秀学员。”

她走到门边，又忽然顿住脚步，略微偏过脑袋，瞥向署长。

“哦对了，署长大人。”

署长：“嗯？”

苏意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唇角微微勾起，语调轻而飘。

“给你一句忠告。”

“煮茶的温度，别调那么高。”

“要不然，很容易烫伤手哦。”

-

圣洲学院。

正值报名季。

步行道上都是学生，以及帮忙背书包、拖行李的家长。

校园广场上，有座硕大的喷泉。透明的水瀑倾斜而下，泛出一圈圈彩光。

许多学生围在池边，低声做祷告。

苏意穿过人群，正欲往办公大楼那边走，耳朵却捕捉到两个字——

「曼罗」。

苏意觉得奇怪。

那是她的真名。

好久没从人类嘴里听到了。

而且，之前人类喊她名字的时候，都会加个前缀——

「邪神」。

现在怎么不加了？

她停住脚步，凝神细听。

只听右边有个小孩哥在嘀咕。

“我的暑假作业是抄的。”

“都是曼罗的蛊惑。”

“愿神恕我，降罪曼罗。”

苏意：？？？

…你小子抄作业关我什么事？？？

…我把答案册摆你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