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市。

燕京大学，机械工程学院。

办公室里，一个戴着眼镜、满身书香气的老人，在和一个年轻人激烈的辩论着什么。

“张凡啊，张凡，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你这么好的资质和天赋，真的不考虑留下？”

“难道不能留在燕京，非要回去？”

“再说了，你们那个小拖拉机厂，有什么好的。”

“所以你回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的旁边站着一个一米75的年轻人，他身穿洗的已经发黄的白色短袖衬衫，一条简单的工装裤。

虽说是简单的衣服，仍然衬托他的高大英俊。

听到老人的这些话，年轻人的连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这是他的恩师，他也不好直接反驳，

面对老人的苦口婆心，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张口说道。

“老师，我明白你的意思。”

“大城市对于每个年轻人都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对于我也是一样。”

“我也明白我们那个拖拉机厂目前的现状。”

“您也知道，我是一个孤儿，从小在工厂长大。”

“在父母已经工厂的意外去世之后，是工厂的叔伯婶婶养育了我。”

“工厂的叔伯婶婶，不是父母，胜似父母。”

“但是让我看着他沉沦、一步步倒闭，我是做不到的。”

年轻人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露出了追忆和思念。

他有点想家了。

年轻人不说还好，说到这儿，老人虽然气冲冲的，语气里带了些温柔。

一个舍得回报家乡的年轻人，不枉他这几年的倾囊相授。

末了，叹了口气。

“你说你。”

“年纪轻轻的、成绩这么好，保研也不是问题，哪怕推荐你进部委，都是可以的。”

“为什么非要选你们老家那个拖拉机厂。”

“非要回去做个什么技术员。”

老年人又苦口婆心的说了几分钟。

对于地下的这些工厂的现状，老人再清楚不过了。

没有了定额计划，很多工厂就没有了生产，没有生产就没有效益。

很多工厂就是在这样的恶性循环里，慢慢死去。

年轻人的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老师，我明白您的意思。”

“我还是决定了。”

老年人听到这里，最终到了嘴边的话，化为无奈的叹气。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不过你既然要回去，还是好好干，在哪儿都能发光发热。”

“我相信以你的实力，哪怕在你家乡，也是能做出一番成绩的。”

毕竟是自己教出来的学生，林楠笙对自己的学生还是十分满意的。

不管是自己带的研究项目，还是一些资料整理，都能够得心应手。

唯一的遗憾就是铁了心要回老家。

自己虽然希望他留下。

自己搞点小动作把他留下，到最后还是吃力不落好。

“行吧，行吧，你想好了。”

“我也不劝你了。”

林楠笙拿出张凡的毕业证书还有人事调动手续，在上面签字盖章。

“谢谢老师。”

张凡接过，转身走了出去。

临出门的时候，朝着林楠笙重重的鞠了一个躬。

门口的挂历上写着，1984年5月15日。

林楠笙坐在座位上，眼角的余光看到张凡的动作。

只是摆了摆手，也不再说什么。

他摘下自己的眼镜，轻轻的擦拭了一下眼角。

自己的这个得意门生，智商和情商很高，但是脾气也是倔，自己终究还是没有留住他。

张凡走在走廊里，鼻子不由得一酸。

自己何曾不想留下。

自己也想留在燕京。

大城市的生活对于自己这个工人出身的小子还是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只是，自己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自己是从后世来的，回到这个1984年的时空。

在曾经的那个时空。

毕业后，自己就直接进入了一所研究院。

后来的事情，就是一系列的不能说的痛。

研究院本身是服务兵工厂，但是在80年代，兵工厂没有上面的资金，对于下面的研究院，只能是放养。

后面研究院脱离了兵工厂，但是面对市场化的浪潮，研究院及其不适应。

最终在十年后，终于关了门。

在倒闭那天，张凡抱着自己的私人物品，摸了摸自己略显斑白的头发。

最后只能无奈的叹叹气，转生走进街边行走的人流中。

这短短的几年经历，让张凡感慨颇多。

回到这个年代，自己的家乡才是自己的根本。

而最重要的是，怎么把拖拉机厂，从现在的困境中给解救出来。

在华夏国内，改革的呼声越来越高，有些乡村甚至已经开始了率先改革。

这也是自己不留在燕京的原因。

已经重来一世，怎么着也要用自己的能力来做点什么。

想到后世的精密机床、高精度芯片、手机系统等等，一些高端领域受制于人的情况。

在大熊国最后的这几年时间里，科技的飞速发展是毋庸置疑的。

张凡正好要利用这段时间，为自己家乡做点什么。

想到后世自己家乡的例子，内心不由得黯然。

因为在后世的那段时间里，尤其是张凡小时候。

从他记事起，大概就是每天工厂的叔伯婶婶，每天的愁眉苦脸，因为拖拉机厂的效益已经江河日下。

并且与拖拉机厂配套的钢铁厂、纺织厂、机修厂，都面临同样的困境。

但是在这样的困境下，他们仍然东一家西一家的把张凡给拉扯大，还为张凡上大学筹集了学费。

虽说自己在毕业后科技直接进入部委，也要面临一个最大的难题，就是时间。

作为一个新人，到说话有分量，这部门里是要有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段时间不是以年为起步，而是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

那为什么自己不能利用这时间，以拖拉机厂为起点，去做点什么。

最最重要的，在部委这里，更多的是从事文书类的工作，而技术才是自己最大的优势。

如果技术这样的优势，自己都给丢掉，才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张凡有些郁结的心情稍稍有了缓解。

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才是自己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