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府佐家。
褐色的茶台上,那张白底金边的邀请函显得尤为刺眼。
佐曦神色倦怠的打了个哈欠,纤细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茶台边缘,眼底流淌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燥意。
关于佐念初的死还有很多疑点,她正愁找什么借口出去,宁家还真是“善解人意”啊。
“决定了?”
说话的是佐家的老爷子佐佑,双鬓花白,一身黑色的唐装把老爷子衬得精神抖擞,年过七旬那双鹰眼没有半点浑浊,声音依旧中气十足。
二十年前佐念初死在盛京,老爷子为了女儿画地为牢,二十年不曾出过磐府,而且命令禁止佐曦这个外孙女去盛京。
佐曦端起茶台上的白玉茶杯轻抿一口,抬眸对上老爷子那双犀利的鹰眼,“外公,盛京那边传来消息,宁家的资金链快断了,宁权在这个时候选择办寿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戏台子都搭好了,哪儿有主角不登场的。”
手里的白玉茶杯隐隐出现裂痕,佐曦嘴角微微上扬,“况且,二十年前宁家能在一夜之间就获得那么庞大的资金链,二十年后的今天我也想亲自去见一见这位钱多得花不完的幕后之人。”
佐佑看她的神色有些复杂,他以为只要不让佐曦去哪个肮脏的地方,上一辈的恩怨就不会将她牵扯其中,现在看来怕是躲不过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离开磐府意味着什么?”
佐曦收回视线,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外公,他们欠我妈的命,欠佐家的钱都该收回来了。”
佐佑长叹一声,佐曦是他一手带大的,佐曦是那种到了黄河心不死,撞了南墙不回头的主,比起佐念初的性子,那真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打开茶台的暗格,佐佑取出一封信,一个黑色的锦盒摆在茶台上,“这是你妈当年留下来的东西,你自己看看吧。”
伴随着关门声,整个茶室里只剩下佐曦一个人,泛黄的信纸上用簪花小楷写着几个字。
【情出自愿,事过无悔。】
黑色的锦盒里装着一对龙凤佩,佐家每一代都只有一个女儿,这龙凤佩会在女儿出嫁当天交到姑爷手里,不论结局如何不得收回,只能一代一代的往下传。
龙凤佩会出现在老爷子手里只能说明当初佐念初结婚并没有把龙凤佩交给宁家那位,这就意味着佐念初心里的不是宁家那位。
佐念初拿着龙凤佩直接去了后山,当年老爷子将佐念初的尸骨从盛京带回来就葬在了后山。
黑色的墓碑被擦拭得很干净,周围种满了她喜欢的洋桔梗,看着墓碑上那个跟自己七八分相似的女人,佐曦心底的困惑越来越深。
“我实在是看不懂你,你既然不爱他又为什么让他借着佐家的资源将宁家带到那个高度上,既然没有送出龙凤佩又为什么要生下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佐曦将手中泛黄的信纸点燃,火焰在一瞬间将信纸化作灰烬。
佐佑站在楼顶的观景台上默默的注视着后山上的一举一动,心中思绪万千,最后化作无声的叹息。
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是交给他们这些年轻人去折腾吧,左右她身后还有佐家,就算是输了也无所谓,更何况他可从来不会觉得他的孙女是会输的那个。
“发暗纹吧,佐家对外恢复对外所有运作,佐宴接受佐家所有明暗生意,佐曦享有所有堂口的支配权,必要的时候所有人保她一个。”
或许是对佐念初心怀愧疚,对佐曦,老爷子向来是偏心的。
“好。”
“等等。”
佐霖刚转身就被老爷子叫住,老爷子将桌上的几份文件还有一个装首饰的盒子交到佐霖的手上,“把这些交给她,告诉她,我在家里等她回来。”
佐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佐佑,这爷孙俩都是死鸭子嘴硬,老的小的都是这个死样子,明明心里比谁都在意,就是那张破嘴招人嫌弃。
佐曦刚走到山脚下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佐霖。
“外公让您过来的?”
佐霖在佐家是个特殊的存在,他是老爷子年轻时候的左右手,当年两个人一起出去办事出了点意外,之后佐霖就留在了佐家,老爷子给了他一个新的身份,据说遗嘱里也有这位的一杯羹。
佐霖将东西交到她手里,“这里面是你母亲当年离家时你外公亲自去给她求的,剩下的几份文件是你外公留给你的礼物,他让我告诉你,他在家等你回来。”
打开锦盒,一串念珠映入眼帘,其实这串念珠还有一个特殊的意义,除家主外,持有这串念珠的人可以调动整个佐家的势力以及资金。
老爷子把这个交给她也算是对她离开磐府的一种变相支持。
佐霖慈爱的摸了摸佐曦的头,“念初念初,一念如初,这一趟福祸全在你一念之间。”
在磐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女人在生孩子时或是孩子出生后过世,孩子回沿用母亲的名字作为小字,也算是一种纪念,所以佐曦是佐曦,佐曦也是佐念初。
“敢给佐家送邀请函就表明了宁家现在的立场,当年的事疑点诸多,我不是当事人没有话语权,但宁家想拉我下水那就另当别论了,这场戏已经开锣了,谁也别想提前退场。”
佐霖无奈的摇摇头,真不知道佐佑是养大了一个孙女还是又给自己培养了一个女儿。
佐曦不仅跟佐念初有七八分相似,就连这脾性也有个八九分雷同。
佐霖到底是没在开口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开了后山。
取出锦盒里的那串念珠戴在手腕上,纤细的手指拨弄着手腕上晶莹剔透的念珠,仿佛能感受到那人曾经留下来的温度。
见佐霖回来,佐佑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佐霖坐下。
“要不是念初,宁家爬不上盛京四大家族的位置,现在只不过是让小曦去收点利息而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佐佑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小曦要是不出现那个人只怕是会躲一辈子,他要躲一辈子,念初的债就收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