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太后的命令，悦媞也只好从命，与玉枕暂时分别，跟在紫苏后头，由她引着入了钟粹宫。

若是去看望荣贵人，理应往东偏殿走，紫苏分明是往主殿引，钟粹宫通翠欲绝，主殿粹玉如春，只是格外的静谧。

抬眼望皇帝、皇后、太后及祺嫔惠嫔，以及被禁足于西偏殿的李答应也在座席间，悦媞虽是满腹疑惑但依旧是波澜不惊：

“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

气氛微妙，延成帝在上座将握茶盏的手放下去拔动拇指间的玉扳指，轻叹了口气，片刻，皇后见状即开口询问：

“今晨，荣贵人小产，本宫命人仔细盘查，发现荣贵人的香炉中有茉莉花沫儿，太医言有孕女子最忌麝香，茉莉花中含小量麝香，混与香炉中，很难辩别其味，以致贵人小产”

“内务府照例向哲贵人分拔的宝珠茉莉，哲贵人可记得？”

句句在理，步步紧逼，每一字每一句都环环相扣，皇后这分明不给悦媞一丝喘息的机会，这样的谋略手段，与皇后相较，还差远了。

“臣妾自然记得，只是这茉莉不是什么罕见的稀世奇花，自然比不得娘娘的姚黄牡丹和荣贵人的红粉牡丹尊贵”

“御花园或是嫔妃宫苑皆可种植，只因份例如此就下定结论，臣妾可要喊冤了”

悦媞不慌不忙、不急不徐，面不红耳不赤，试想皇后虽贤良淑惠可私底下忌惮悦媞得圣宠，万一日后诞子，岂不是要越过她了。

只是姚黄牡丹尊贵，荣贵人虽是蒙古贵女，但怎可藐视后皇后太后，将那红粉牡丹搬回屋中，无法无天，想是皇上也不会纵容。

除却荣贵人就只有悦媞是贵人份例，也就是说宫中只有悦媞一人领了宝珠茉莉，这背后之人是铁了心要置悦媞于死地，谋害皇嗣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按位分，这宫中只有哲贵人一人领了宝珠茉莉”

李答应坐在末位，幽幽的传出一句不冷不热的话，惠嫔闻声敛着眸，轻瞥一眼跪在地上的悦媞，祺嫔斜椅着软凳开口道：

“皇上，哲妹妹是本嫔宫里的人，也容本嫔说几句”

延成帝抬了抬手，示意王氏说下去。

祺嫔起身盈盈行礼，双手叠于腰间道：

“这人在背后看不见摸不着的，自然需由一个旁观者来分说分说，因荣妹妹领了红粉牡丹，那宫中便只有哲妹妹领的是宝珠茉莉”

“领了何物什内务府皆记录在案，试想何人会用如此明显的手法去加害于人呢，哲妹妹自打潜邸就伺候万岁爷的，她的品性万岁爷最是清楚不过的”

惠嫔端坐着，柔荑拈着淡蓝色连理双枝莺鸟纹样的帕子，轻抚香面，听王氏一番言语很有道理，开口道：

“会不会是有人陷害，此事体大，可要细细盘问，不能辜冤了任何人”

上座三人皆未言语，皇后欲开口询问皇帝的意思，一阵嘈杂声传来。

荣贵人徐徐的走来，步子柔弱身姿盈盈，散着乌黑发亮的长发垂于胸前，脸颊惨白，唇色乌青，还未开口泪已落下：

“求皇上为臣妾做主”

荣贵人跪在地上抽泣着，皇后命春阳递去花开富贵赤红色锦帕为佳人拭泪，皇帝起身虚扶佳人道：

“地上凉，起来说话”

太后端起胭脂红山水纹的茶盏轻呡一口，放下盏盘，一阵清脆的声响，杯中毛尖儿震得四散：

“哀家也听这么久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凡事讲证据”

婢女将荣贵人扶起搬了带靠背的软椅，悦媞并未领宝珠茉莉，领的是香雪丁香，人也来齐了，是时候将此事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