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门被猛地推开，身穿高中校服的短发女孩子一脸怒容地走了出来。

“沈默，你丫有病是不是？你妈都快找你找疯了！”

她怒喝着，先是一脚踢开了青年头上的鸭舌帽，然后一把将其从地上拽起。

沈默这才睁开眼睛，谢枫扬吐到嘴边的后半句话却是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堵住了。

“我失踪多久了？”

沈默摘下耳机问道，随即起身去捡被谢枫扬一脚踢飞的帽子。他拍了拍上面沾染到的尘土，重新将其戴在头上，谢枫扬却仍在沉默着。

他回过头去看，发现谢枫扬的眉头紧紧锁着，像是有着某种磁力。

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又听到那种声音了？”

沈默咧嘴笑了笑，径直从谢枫扬身边走过。

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谢枫扬当即起身追去，又是一把拽住沈默的手臂。

“不是一直会听到奇怪的声音吗？”她问道，语气夹杂着担忧和些许焦虑，“你和我说过的，必须要躲到足够高的地方才听不到，所以我才来这儿。”

沈默双手插兜，低头去看谢枫扬抓住自己的手，“放心吧，这里还听不到。”

看着沈默侧脸上强颜的笑，谢枫扬觉得心中某处像是缺了些什么，这种难言的不自在让她下意识收回了手。

两人从天台出去，顺着楼梯来到了次顶层。

站在电梯门前，谢枫扬终是忍不住问道，“你真没事儿？”

“没事儿。”

沈默正对着电梯门上的倒影臭美，一个劲儿地倒腾着自己被鸭舌帽压乱的头发。

“病毒感染我都挺过来了，这点儿后遗症算什么？”

他终于赶在电梯门打开之前整理好了头发，沈默伸出手臂搭在了谢枫扬的肩膀上，两人一同进了电梯。

谢枫扬对于这种近距离的接触毫不在意，她只撇了撇嘴，伸手按了一层的按钮，“你还敢说？全世界都要宣告战胜病毒了，你竟然赶上了最后一波浪潮。你知不知道在你确诊后，我也被迫在隔离点住了好久！”

“抱歉啦抱歉！”沈默拍了拍谢枫扬的胳膊，笑着说道。

“不过好在你打了疫苗，很快就出院了。”谢枫扬看着不断变小的数字，声音也越来越小，“就是这个后遗症太奇怪了。”

短暂的超重感袭来，电梯门打开，一对男女走了进来。

沈默收回了胳膊，和谢枫扬一起往后退了退。

那对男女也没有说话的意图，电梯里一下子陷入了静谧之中。

直到屏幕上的数字变成了一，四人离开电梯，谢枫扬才惊呼一声，然后慌忙地从口袋里翻出手机。

“都怪你！我忘了和你妈打电话说找到你了！”

边埋怨边瞪着沈默，手机只响了一声，谢枫扬便拨通了沈默母亲的电话。

“姨，找着沈默啦，他没事儿，您就放心吧！我怎么和您说来着，就是后遗症犯了，自个儿躲天台上了。现在您在家等着就行了，我这就把他带回去，您赶紧喝口水休息一会儿啊。”

又寒暄客套了几句，谢枫扬才挂了电话。

这时走在前面的沈默转过头来问道，“想不想吃冰淇淋？”

“大哥，现在入秋了都，秋裤都穿上了你问我吃不吃冰淇淋？”

“什么口味的？”

“草莓！”

地铁站门口，沈默谢枫扬两人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下蹲在马路牙子上啃着冰淇淋。

“嘶---”

沈默吸了一口气，一边嚼着一边问道，“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

谢枫扬则是全然不怕凉一般，一口接一口地吃着。听到沈默在问，她也不去看他，眼睛里只有手里的两个冰淇淋球。

“警大啊，这还用问？”

“真当警察啊。”

“刑警好吧。你信不信十年后我所在的城市犯罪率至少会降三十个点？”

沈默把剩下的一个冰淇淋球递了出去，“你就吹吧你。”

谢枫扬自然而然地接了过来，将其倒在了自己的小碗中，又将空碗套在下面，“你呢？想好考哪儿了没？”

沈默将双手缩回口袋，看着街道上行走着的人群车群，入夜的霓虹映在他黑色的眸子上。

“大家看起来都像是知道自己要去哪，要做什么。”

他转头看向对最后的冰淇淋发起总攻的谢枫扬，忍不住嘴角上扬，“真羡慕呐~”

“羡慕个屁！”谢枫扬将空盒扔到垃圾桶里，舔了舔嘴唇上沾到的奶油，“你随便逮个人问问，谁不迷茫？”

她站起身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走吧？你妈该着急了。”

却是没动静，低头去看沈默，却又是对上了那双眸子。

“我是羡慕你。”

谢枫扬一脸鄙夷，“得了吧。”

她转身进了地铁口，登上了扶梯，又对跟上来的沈默说道，“耽误的时间不算长，现在高三也才刚开始，还来得及。”

沈默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看着愈来愈近的广告牌。

“以你那聪明的小脑袋瓜儿，考个985、211还不是简简单单？”

谢枫扬仍是絮絮叨叨地说着，直到下了地铁，又下了公交，再按响了沈默家豪宅的门铃。

一脸憔悴的女人冲了出来，她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儿子。

她什么也没说，只有微弱的哭声传来。

沈默感受着胸腔前温柔的力量，也把手从口袋中抽出，反拥住了自己的母亲。

“没事儿了妈，我回来了，对不起。”

他轻声说道，方耘这才抽了身，又抱住了躲在一旁偷偷抹眼泪的谢枫扬。

“枫扬，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谢枫扬一边对沈默做着救命的表情，一边轻轻拍着方耘的背，“嗐，没事儿。”

“没事儿就回家吃饭去吧。”

沈默很有眼力见儿地给了谢枫扬离开的理由。

方耘却是先接过话来，她牵了谢枫扬的小手，温柔地抚着手背，“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我让阿姨做你最喜欢吃的菜。”

谢枫扬尴尬地笑笑，沈默却是已经推门进了前院儿，她只好应了下来。

餐桌上。

三个人却是准备了足足十道菜。

即使谢枫扬火力全开也无力回天，最后打包了两大袋子回家。

“你也不送送人家？”正在换室内拖鞋的方耘埋怨着，走进了客厅，对坐在沙发上的沈默说道，“今晚你也没吃多少，耳朵还是能听到那个声音吗？”

好似看新闻入了迷，沈默并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

方耘则是坐在了一旁，深深地叹了口气。

“上次去看的那个医生不靠谱，你爸又重新给你联系了一个，是他的恩师，我们明天就去看看吧？”

像是被触碰了开关，沈默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如同山雨欲来的黑云。

“他人呢？总是换医生，怎么不见他亲自给我看看？”

他的语气恶劣至极，仿佛那个人是他恨之入骨的仇人。

“你也知道的，你爸他忙...”

话未说完，沈默已是起身离开。

看着面带怒气的儿子上了楼梯，方耘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她将视线移到电视上。

新闻正在报道，就在三小时前，潭州爆发了6.7级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