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纪年四十一年
虞城垃圾场管理处办公室
“老大,你的私生女终于找上门啦?”
前些天,垃圾场接了个外地收货的单子,金子出公差好几天不在场子里。这会一进管办的门,就看到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女孩安安静静端坐在沙发上,顿时惊讶大喊。
回应他的,是一本破书直直朝着他的脸上砸来。
有这种想法也不怪他。
被叫老大的人,是这座垃圾场的场主,从他外公手里继承了这座虞城唯一的垃圾场,大小也算是个“二代”。
平时虽然看着吊儿郎当、邋邋遢遢,但是颇有女人缘,且自诩风流。
好像是新纪网文近年来流行糙汉人设,这人不仅皮相符合,连垃圾场场主的身份,都让他比别的糙汉多了一分味道。
嗯,老大说是男人味。金子不置可否。
反正,这人整天待在垃圾场,也不爱出城。只说在他们虞城这一带,确确实实是个抢手货。
从见面起,一大一小两人就大眼瞪小眼,一直干坐着,不说话。
金子突然的出现,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
小女宝率先开口:“祁途,我想住在这里。”
声音奶奶地,但是语气很是生硬。
像是……还不熟悉如何拿捏与人交流的语气。
果然,还真是老大的风流债。金子内心腹诽,顺手从桌边抽了张椅子出来,默默坐在一旁,打算吃瓜。
“小朋友,不管是哪个大人叫你来的,我劝你,赶紧回家。”祁途冷声劝到。
他向来不是个对小朋友有爱心的。
“这里是垃圾场,不是收容所。”
对于女孩能够叫出他的名字,祁途没有露出过多的惊讶名字又不是什么秘密。如果这个小朋友真的是“有心人”,或者身后有什么人别有用心,自然容易知道。
兴许是孩子还小,台词没有背熟。
张口就直呼姓名,要求住下,怕不是哪个土匪窝养出来的。
把他们垃圾场当作“打家劫舍”前练手用的了?
没听说虞城近来不太平啊。
祁途并没有把小女宝太过放在心上,反倒是思绪越飘越远。
正在他思考之际,女孩突然哭起来。
“嘤嘤嘤……”
“芃芃就是垃圾。”
芃芃?
这个叫芃芃的女孩,低声啜泣的模样,让旁观者不自觉脑补了一段被家人抛弃的悲惨身世。
女孩一开始哭得声音很小,不是很熟练,渐渐地,声音越哭越大,直到哭到整个人一抽一抽的,像是呼吸痉挛了。
旁边站着的祁途,眼睁睁看着其中变化,惊得瞪大眼睛,一动不动。
仿佛在观察什么新奇物种。
这时,金子看不下去了。
金子是垃圾场唯一的打工人,年纪虽小,但是为人热血正直。
老板无动于衷,但他不能坐视不管。
虽然没有过妹妹,也不会哄人,但看着小女宝这样可怜兮兮,金子笨拙地尝试给小朋友拍背,希望能安慰一下。
没想到的是,小女宝不知有意无意,借着抽泣时身体的起伏,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金子刚要轻轻落下的手。
金子拍了个空。
又一次抬起手,拍空。
再一次抬起手,还是拍空。
一来一回三次。
金子一脑袋问号地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
近距离看着两人“默契”配合的祁途,当然也发现了。
真不是他多想,也不是他直男,更不是他没爱心。
他敢确定,这绝不是巧合!
“演技真好。”祁途忍不住起身鼓掌。
他就是个收垃圾的,不是什么大善人。
更何况,这小孩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养得很好。
故事张口就编,眼泪说来就来。
大概就是个天生的小骗子,撒谎精!
“你找错人了,我叫祁路。祁途那小子早欠钱跑路了。这场子就是他抵给我的。”
编瞎话是么,祁途也能面不改色地张口就来。
“你赶紧走啊,不然抓你来替他抵债。”
唬小孩的招数都用上了。
金子拍了拍前额,老大可真能瞎扯。
没想到,小女孩像是信了,摆出一副很害怕的模样,止住了哭泣,犹犹豫豫了一会。
居然真的起身走了。
此夜,金子良心难安,彻夜难眠。
第二天,祁途顶着个黑眼圈,拖着沉重的步伐,从厕所里头出来。
金子看到后不经感叹,“我就说嘛,我家老大就是个面冷心善的人。”
正想着,一包卷纸砸到金子头上。
祁途咬牙切齿地看着金子:“你昨天带回来的吃的,下什么药了?老子一晚上都没睡好,就差躺卫生间了。”
金子一头雾水,吃的?他昨天进门的时候,看门口放了份外卖,以为是老大点的,进门的时候顺手带进来,放在餐桌上。
老大没夸他贴心,居然还数落他。
“老大,那不是你点的外卖?”金子问得小心翼翼。
虽然年纪小,但是金子也好歹算个职场打工人。说不定啊,只是说不定,老大自己点坏了东西,不想承认。拉一晚上肚子确实折磨人,他就想找个出气筒。
毕竟,老大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干过。
顿时,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空气安静了下来。
祁途抓狂,竟然有人给老子投毒?!!
整个人刚要发飙,
突然,
“噗——”地一声。
空气又再次凝结。
祁途懊恼地吼了一声,飞速冲进厕所。
三秒后,
“哈!哈!哈!”“哐!哐!眶!”
“哈!哈!哈!”“哐!哐!眶!”
厕所外传来金子捶着桌子的爆笑声。
祁途这边坐在马桶上拉的虚脱,根本顾不上那点颜面了。
可恶,到底是谁搞的鬼?
没想到,后面连着几天,祁途基本上是抱着马桶过日子。
吃药根本不管用。
于是,金子提议,出门看医生。
还很好心地,偷偷摸摸拿出了一包成人尿不湿。
祁途气炸,事关男人的尊严。这小子简直是没把他这个老板放在眼里。
愤然欲将尿不湿扔出卫生间。
结果,因为身体虚脱,手上没抓稳,尿不湿笔直坠落,砸在了脚边。
脚,不痛不痒。
但是祁途的心,七零八落。
“苍天亡我!”祁途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羞愤的感觉。
金子也很郁闷,他还小,去买这个也很不好意思的好嘛。老大真是太不懂他的贴心了。
……
终于,这天祁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了个好觉。
睁开眼的时候,旁边的金子正啃着个大鸡腿,吃得正香。
“我睡着了?”祁途欣慰,感觉神清气爽。
“老大,你终于醒了!!!”金子看到祁途醒了,咔咔嘬完了最后一口鸡腿,满手油地冲过来抱住祁途,激动地差点声泪俱下。
终于?
醒了?
祁途意识到不对。在金子夸张地描述下,祁途才知道自己昏睡了三天。
老板昏睡不醒,打工人吃啥啥香。祁途感觉自己要抽空拟个招聘启事。
“咚~咚~咚~”
就在这时,传来敲房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