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电闪雷鸣,大雨瓢泼。
屋内小雨阵阵,流水潺潺。
玄武山上玄武观,全观仅存的师徒二人坐在唯一一间不漏雨的房间内,面面相觑,直至天明。
“师父,修好了吗?”叶小满在下边扶着梯子,脖子伸得老长老长。
“快了。”
叶小夏随口答应,认真铺着塑料袋,再细细压一层稻草,最后再压上一层瓦片。
一伸手,似乎摸到了什么?
“扳指?”她看了看摸到的扳指,玉质温润,手感细腻,很值钱的样子,赶忙藏到口袋里。
说不定还是古董!
等修好全观屋顶后,已是傍晚。
吃完小徒弟煮的番薯,叶小夏躺平在床上,全身酸疼,内心开始盘算明日下山去哪典当……
“师父?”叶小夏看着半隐在迷雾中的师父,迟疑开口。
“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写想起来找我?”
叶小夏内心起疑,面上稳如老狗,一派轻松。
“我知道了,是怕我把你的扳指当掉?”
“非也非也,这是为师留给你们的,除此之外,还有其余两枚,你只管找去便是。”
叶小夏皱眉,看着冲自己笑得一脸慈祥的师父,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有猫腻!
左手摸了摸腰间的符纸,另一手暗暗藏在身后,她一步步靠近隐在迷雾中的师父。
“老爷子,昨天小满生日……我们有点想你了……”
话落,叶小夏狠狠丢出符纸,厉声道:“太上老君,电闪雷鸣,急急如律令,破!”
一道手腕粗的闪电劈在了迷雾中,迷雾中师父消失不见!
叶小夏紧蹙眉头,站在一片漆黑中。她闭上眼睛,侧耳倾听。
无风,无声,一片寂静。
她抽出头上的发簪,狠狠在大腿上扎了一下,下一秒,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屋外,蛙声一片。
“师父,我可以进来吗?”
叶小夏起身,打开房间门,看着门口的可怜兮兮的叶小满,叹了口气。
“为何?”
“师父……呜呜呜……刚刚做噩梦了……呜呜呜……”
叶小夏神色一动,联想到自己的梦境,这是……惹上什么“朋友”了?
她扯着叶小满的帽子,一把拖进自己的房间,关好门。
叶小满一阵欢呼,快速跳上她的床,在内侧乖乖躺好。
“师父,晚安。”
叶小夏在旁边躺好,闭目养神。
他的目的是这个扳指?加上刚刚他提到的,一共是三件。
三?
《道德经》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里,到底藏着什么?
……
一早,叶小夏便驻扎在全观最坚固豪华的藏书阁内。
这里有历任玄武观观主的手札,以及一些藏书,历代相传。
“师父,今天还要去山下做场白事,得赶紧出门啦!”
藏书阁外,叶小满背着一副钹,穿着一件小号长褂,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叶小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给忘了!
她急忙起身,将藏书阁小心锁好,想了想,又扯了两根头发丝在锁上打了一个法结,这才放心离开。
一分钟后,叶小夏已快速换好白事专用长褂,背好唢呐后,两人急忙下山。
“叶观主,您来了!快这边请!”白事负责人刘和一脸恭敬,这可是自己老爹离世前特地叮嘱的,白事一定得请玄武观观主来才行。
叶小夏坐定,取下自己的唢呐,同其余几位老师父点头招呼后,沉心静气,这才开始。
尖锐的唢呐声响起,一下子充斥在众人耳间。
铿锵有力,又带着满满的悲壮。
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曲终人散,人走茶凉。
唢呐一响,万人敬仰,伴你出生,送你死亡。
“咣!”
在叶小满的一声钹中,宾客们嚎天大哭,哭诉死者刘阿大生前的善举,哭诉对死者的不舍……
一旁的老师父掐好时辰,将准备好的白布盖在了刘阿大的身上。
“啊!”
老师父一阵惊呼,跌坐在地上!
“他他他……死不瞑目啊!”
叶小夏蹙眉,只见刘阿大怒目而瞪,漆黑的双眼嵌在一张蜡黄干瘦的脸上,眉间隐隐有黑气缠绕。
“你可还有未完成的遗愿?”叶小夏声音冷冷清清,神色未明。
“哗——”
一旁的宾客一阵惊呼,有些胆小的甚至跌在了地上。
冰棺内,刘阿大留下了两行黑色的眼泪,漆黑的眼珠子,似乎动了动。
叶小夏伸手点在他的眉心,闭目感知。
一片漆黑,乌云蔽日,山坡,和一只羊。
“我知道了,你且再等等。”叶小夏收回手,示意刘和同自己来。
“你父亲有执念未了,和羊有关,你可知道?”
刘和怔在原地,和羊有关?
“可……我们家也不养羊呀!”
“你可以好好想想。”叶小夏顿了顿,继续开口,“须知,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最直接受到影响的,那就是子女了。”
“时间有限。”
“啊!那还剩多久?”刘和吓出一身冷汗,“叶观主,您可得救救我们呀!我们……”
“多说无益,你好好想想,和羊有关。”
叶小夏见他无助地望着自己,一副没有任何头绪的样子,开口:“你可以问问其他人。”
刘和一拍脑袋,急忙跑到了大厅,大厅仅剩寥寥几人。
他默了默,叫上叔伯兄弟,一起讨论起来。
半小时后,终于有了头绪。
“叶观主,我知道了。”
“我爹幼年上山砍柴的时候,逗了下隔壁张阿叔家的羊,哪晓得第二天他家的羊就死了,村里人都说是我爹给羊下毒了!”
“当时我爹气的都要跳河,是被我爷爷给抢回来的!”
“您看看,这个有用吗?”刘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看着叶小夏。
叶小夏沉吟:这就是童年被诬陷,心灵受创,导致一直郁郁寡欢了吗?
“隔壁张阿叔家来人了吗?”
“在在!张阿叔今天来了!”
“解铃还需系玲人,你让他和你爹道个歉,上炷香吧!”
刘和急急忙忙跑了出去,叶小夏跟在其后,静静站在死者身侧。
“开始吧!”
刘和急忙准备了香,递给身侧的张阿叔。
张阿叔接过后,借着白烛,将香点着,而后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
“老伙计,那件事儿,我替我娘和你道个歉!”
“你也知道,我娘那人就那样,直肠子,一天到晚说说道道的,你也别往心里去,都放下吧!”
“老伙计,你想啊,现在生活多好,刘和也孝顺,你家囡囡也可爱懂事,你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呢!”
“早点放下吧!”
张阿叔絮絮叨叨,将香插到了准备好的香炉中。
三根香飞快燃烧,白烛明明灭灭,衬得人,心里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