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街道上,年仅二十四岁的青年信步前行。
街灯忽明忽灭,灯上有火星在呲呲的闪烁着,眼看着下一刻就要熄灭,但街灯负隅顽抗,仍在为街道带来光芒。
相邻的几个街灯都已经损坏,本该发光发热的它们,此刻都沦为黑暗的一部分。
这条路到了晚上很少会有人来。
只因它附近是一所医院,医院后巷开着一排纸扎店,专营丧葬用品。
这所医院已经成为老医院了。
三年前,医院做出决定搬迁至新的地方,而这里,只有小部分医师、部分护士留下。
虽然老医院每天都有病人出入,但它已经没有当年的“盛况”。病患数量逾发低迷。
对于医者来说,病人自然是越少越好,这代表着国民身体都健康。
但是对于二十四岁的青年来说,病人越少,他就越不利。
他名叫何安,父母经营着一家纸扎店,说白了,就是做死人生意。
老医院后巷的纸扎店,便有何安这一家。
在老医院里病重不治的病人家属,便会就近找丧葬用品,到那时,后巷纸扎店便热闹的不行。
但是万万没想到,自打医院搬迁之后,何安家里的生意一落再落。
其实并不是何安一家的生意差。
后巷一排纸扎店,生意都好不到哪里去。
只不过大家都有各自的门路,生意再差也能苟活。
可何安就惨了。
三年前医院搬迁的时候,他的父母失踪了。
起初他还以为父母出门旅游去了,但是没想到啊,他发信息,父母不接,他打电话,父母不回。
一连两天不见人,他担心得不行,便去派出所报警立案。
可派出所至今也没能告诉他,他的父母去向了何处。
父母一走,纸扎店无人经营,他只能自己顶上了。
顶了三年,生意是越来越差了,就连父母留下来的资源,也差不多被他霍霍光。
实在是不懂得打交道啊!
何安心事重重的走在街上,夜晚寒冷刺骨的风,让他下意识紧了紧衣裳,将脸埋在围巾里,缩着身子朝一个小巷子走去。
老医院附近是员工宿舍。
在三十多年前,某些大公司会给员工提供住房福利,这员工宿舍就是其中一种。
三十年风雨,员工宿舍已经不复当年光辉,宿舍泛黄的外墙在夜里尤其夺目,更有部分墙面龟裂脱落,露出里边的砖头,部分楼层更是爬满爬山虎,白天看起来倒是绿意盎然,但夜晚看来却是阴森恐怖,没有生气。
员工宿舍老了,住在员工宿舍里的人也老了。
那一辈人千方百计想让子女考上重点大学,去更好的城市发展,于是乎,偌大一座小区里,年轻人少得可怜,平时只有那些上了年纪,退了休的老头老太太居住。
这就会导致整个宿舍小区“暮气”太重。
“暮气”与阴气不同,暮气重单纯是指这个地方的迟暮老人太多。
但很多人还是会忌讳这些。
老人多,意味着丧葬也会多。
不过何安可一点都不害怕。
从小便跟丧葬用品打交道,怎么会害怕呢?况且,他可就等着这个吃饭呢。
何安穿过小区巷子,巷子角落搭起车棚,停放着许多电动车,车棚旁边的墙壁有烧焦过的痕迹,之前小区居民为了给电动车充电,不小心将车棚给烧了。
幸好何安的小电驴没有放在这里,不然得哭死。
何安走到一幢楼下,这幢楼也是员工宿舍的一部分,是何安居住的地方。
他住一楼。
正准备进门,结果他愣住了。
自家门口不远处,一位大爷坐在小马扎上,身子靠着墙壁打盹。
大爷穿的很厚,但却还是有些发冷,他整个人都缩在绿色军大衣外套里,这种外套非常厚实保暖,但缺点是太厚重,容易压得人喘不过气。
听到何安的脚步声,大爷立刻惊醒。
大爷看向何安:“安仔,你今晚都干嘛去了,我等了你一晚上,你的房租该交了,再不交的话……我……”
何安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啊王叔,最近店里面的生意实在是太差了,不然我怎么可能拖欠你的房租啊,王叔,你再宽限两天呗,就两天。”
“可是你上个星期也是这么说的啊,我已经宽限你十多天了,你到底……”
“哎,王叔,真不是我故意拖你房租,主要是我也没有办法啊,你忍心看我流落街头吗。”
“安仔,不是我说你,你那么年轻,大学又刚刚毕业,你拿着文凭去做什么事情不好,不说会混得风生水起,最起码不会落魄到这种地步吧,可你非得做这一行,这一行不是你们年轻人该做的啊!”
“王叔,道理我都懂,说实话我也不想坚持下去了,可是那家店是我爸妈留下来的,如果爸妈回来,发现我们家店关门了,该多伤心。”
“唉,你就是不把我这个老头子的话放在心里,你难道不知道你爸妈的霉运,都是因为……”
王叔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下来。
何安眼睛里闪烁过一丝好奇。
何安:“因为什么?王叔你都知道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何安的语气有些激动。
“没有什么,反正你不要再做这行了,改行吧,你的房租我不着急,反正都拖十天半个月了,不差这几天了。”
王叔很显然不想谈这件事,站起身拎着小马扎就走。
“王叔!王叔别走啊,王叔你都知道什么啊。”
何安跺了跺脚,由于是冬天,震得自己的脚掌都发麻。
但王叔没有理他,转身就走到自家门口,开门进房,一气呵成,动作灵活,根本就不像是上了年纪的大爷。
何安冲上去拍了拍王叔家的铁门,铁门在夜里发出“哐哐哐”的响声,可王叔家里却毫无反应。
反而是小区里传来一句:“丢那星,让不让人睡觉啊!”
何安耸了耸肩,只好作罢。
回到家里,何安一直在想刚才王叔说话时的表情。
王叔说他父母的时候,语气跟神态都有些不对,好像是在故意避开什么。
王叔肯定知道些什么!
何安眼睛一亮,他似乎找到了关于自己父母的消息,自从他上学后,对于自己父母的事情就所知甚少,而且之前他还去外地念大学,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如隔壁的王叔多。
由此看来,王叔知道些什么也正常。
等明天再找机会从王叔嘴里套出点猛料来。
喜悦持续了没多久,何安开始惆怅起来。
他不仅房租交不起,连纸扎店都快关门了。
要是爸妈真的回来了,那还不得被他气死?
坐在掉皮的黑色沙发上,何安惆怅了许久。
最后何安决定打一把游戏解解闷。
打开手机翻来翻去,手机上的游戏都已经玩厌了。灵机一动,他打开了游戏商城。
翻啊翻,自动忽略首页上面推荐的动作游戏,直到手机翻动好几个页面后,终于在灵异区有了意外惊喜。
灵异区上架了一款新游戏,这款游戏拉了个横幅推荐,那横幅上画着用纸扎成的童男童女,那一对童男童女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看起来非常渗人。
这瞬间引起何安的注意力。
“这款游戏叫纸扎匠?跟我做的行业不谋而合啊,横幅上的画面做的可以啊,挺吓人的,但很可惜他们的美工遇到了我,我根本不怕,不过呢,我看它这画面蛮有意思的,挺想看看这款游戏讲的是什么内容。”
何安自言自语,随即点击了下载。
游戏下载的速度很快,安装好后,何安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游戏。
“纸扎匠”的游戏界面有些阴森诡异。
锈迹斑斑的铁门两旁各插着三炷香,烟火缭绕,缓缓升空,藏在铁门里的东西若隐若现。
一名身穿蓝色衣袍,戴着蓝色帽子的男童手捧着金元宝,站在铁门后左侧。
一名身穿红色衣袍,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女童手捧玉如意,站在铁门后右侧。
他们的脸颊虽然红润,但是皮肤白的诡异,目光呆滞,宛若死人一般。
而童男童女身后,便是香烛、金元宝、冥纸、纸房纸车、还有巨大的金色纸马横在中央。
何安眉头一挑,但他不是害怕,做丧葬行业的人,胆子会比寻常人大很多。
何安喃喃自语:“这游戏里纸扎店的陈列布局,怎么跟我家纸扎店差不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