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鸣玉的脑中传来一阵接一阵尖锐的疼痛,死前的记忆如同走马观花般自动回放着,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被货车撞上之前自己扑向闺蜜那一幕。
自己这是...死了吗?
“死了好啊。留着反正也嫁不出去,大家快散了吧,这人我们戚家不治了。”
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取代了轰鸣声,清晰的传入戚鸣玉的耳中,她接收到反应似的,眼皮动了动。
“婶子,这傻子没了,谁替我嫁给陈家那废人啊?我不要嫁过去!”
“大家都还在呢,你说什么胡话!”
“总之我就是不要!”
喧闹的声音终于把戚鸣玉吵醒了,她艰难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强撑着一口气坐起身,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四周。
跟误入片场一般,戚鸣玉的身边绕了少说有三圈的人,最内圈的是两位争得面红耳赤的女人,外圈都是来看热闹的。
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了戚鸣玉的死而复生,惊叫了一声:“活啦!这傻子又活过来啦!”
原本还在争吵的两个人立即被吓了一跳,年纪小的那位蹦开了离床边两米远,用见鬼的表情看着戚鸣玉。
“刚刚不还是没气了吗?”还是年纪大的走上前,伸手想要去捏戚鸣玉的手臂看看真假。
戚鸣玉躲了过去,她将刚刚这两人诋毁的话全听了进去,因此眉眼中透露着明显的冷淡,“你们是谁?”
年纪大点妇人傻眼了,她没计较戚鸣玉的态度,反倒是伸了只手在戚鸣玉的面前晃荡:“嘿,你会说话了?我是你娘啊!”
“还有我!我是你表姐戚柳柳!”年纪小的这会倒是敢说话了,用看新鲜玩意儿的眼神瞧着戚鸣玉。
戚鸣玉不说话了。
“该不会是又傻了吧?”戚柳柳等了会,没等来戚鸣玉的回话,眉头皱了皱。
“管她傻不傻的。既然醒了,就给我起来回家去喂猪!”妇人倒是对戚鸣玉开口说话没什么感触,对她而言,戚鸣玉还没有家里的母猪重要。
喂猪?
难懂的话语,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戚鸣玉被强大的荒谬感包围了,她回想起闺蜜常在耳边念叨的“穿越”“穿书”,这东西居然还是真实存在的?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别的接受了,那货车迎面撞来,她和闺蜜根本没有活路可言。
那既然自己来到了这里,那是不是代表着...
“死丫头,听不懂话了是吗?给我从床上下来!”妇人忍耐到了极点,也顾不上这里还有人在了,直接拉着戚鸣玉的胳膊把人往床下扯。
戚鸣玉猝不及防被她抓住,差点没被这妇人的手劲捏断骨头,这副身体似乎虚弱得不行,连挣脱的力气也使不出。
“喂!大妈,你干什么呢!”
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从外头传入里面,有人挤了进来,一边挤一边赶人:“你们这些人又在干什么呢,这是人家黄花大闺女的闺房!全都进来干什么!出去出去!”
看热闹的村民见来人是谁,立刻跟见了阎罗王似的跑开了,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房里一下子空了不少,戚鸣玉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脑子早就宕机了,直到看见来人的模样,脑子这才开始运行。
穿着身靓丽衣裳的少女如同天降神兵一般,顶着一张嫩生生的小脸蛋笑得灿烂,娥眉弯弯,她掰开妇人的手:“大妈,我刚刚喊你松手呢,你没听见吗?”
妇人当即松开了手,讶异中带着讨好地看着少女,“呀,这不是鸢子吗?怎么来姨姨这里了。”
“少来套近乎。”莫鸢嫌弃地往地上啐一口,“我来带人走的。”
妇人脸上顿时一顿红绿交加,双眼瞪大,“你...你...带谁走?”
莫鸢轻哼一声,拉起戚鸣玉的手就把人往门外带,多余的话是一句不说。
戚柳柳看着莫鸢来,又看着莫鸢走,她张着嘴,想和这位被里正捧在手心里的女儿讲话,却被莫鸢的举动雷得外焦里嫩。
直到莫鸢带着人走远了,婶侄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竟是都说不出话了。
戚鸣玉被莫鸢领着走,哪怕对方刻意放慢脚步,却还是走得踉跄。
莫鸢叹了一口气,看对方反应就知道戚鸣玉还在消化,她也不做什么,只是把人塞进停在村口的马车里。
钻入车前,莫鸢和车夫交谈了几句,两人都坐稳后,马车缓缓地在泥泞的乡道上前行。
马车内,莫鸢拿出张湿帕,递给戚鸣玉,“擦擦脸。”
戚鸣玉麻木地伸手去接,接过来时马车硌到了石头,将她整个人都颠起来了一下,再次屁股着地时,她如梦初醒般盯着莫鸢:“莫鸢?我在做梦吗?”
“想啥呢!这怎么会是做梦!”莫鸢撅着嘴反驳:“这明明是穿书!人家可是花了三个月时间完成剧情,获得许愿的机会,这才把你带进来的!”
戚鸣玉咽了口口水,发狠似的用湿帕擦自己的脸,痛感无比清晰地传递过来,她终于找到了几分真实感,真情实感道:“真有你的。”
回莫鸢家的路上,莫鸢仔细地将这三个月发生了什么事无巨细地告诉戚鸣玉,先是她穿成了同名同姓的种田文小说女主角,然后是智斗坏继母,脚踢白莲花,最后安安生生的坐到了爹爱钱多的里正嫡女之位。
“系统说安排人进来不是简单的事,虽然这是小说,但人物也都是有血有肉的,唯一的方法也就只能在无关主线的剧情上动手脚,给一家卖猪的安排了个不存在的痴傻女儿,等主神发现数据错误时再把你放进来替代那段数据。”
马车停下,车夫在帘子外喊了几声,莫鸢这才又扶着人下了马车。
来来往往的仆人朝莫鸢问好,莫鸢眼中却只有自己的小姐妹,她贴着戚鸣玉的耳侧说着些安慰的话,让她安心的呆在这里,和她住一起。
两人踏进大门,戚鸣玉才注意到这是个标准的四合院,正准备回复莫鸢时,她注意到了右侧未闭紧的窗户传来了打量的目光。
“看什么呢?”莫鸢顺着看过去,一眼瞥见了继母的笨蛋儿子。
那是个长相秀气的小公子,看见莫鸢发现了自己,便躲在同学的身后朝她笑:“鸢鸢回来了呀?怎么还带了人回来?”
莫鸢撇了撇嘴,拉着戚鸣玉离开,也没回话,只是安抚戚鸣玉的情绪:“别怕,那小子是我继母的小儿子,他就是喜欢盯着别人看,等改天我就去教训他。”
戚鸣玉敏锐地觉得刚刚盯着自己的并不是这人,但没准是自己感觉错了,便没多说什么。
莫鸢住在左侧的第二间房子里,门口处站了个小丫头守着门。
那个小丫头看见了狼狈的戚鸣玉,表情有些怪异,带着莫名的警惕感。
“喊人打桶热水,再喊厨房装点吃的过来,其余时间别进来,进来之前敲门。”莫鸢推着戚鸣玉进门了,没给那个丫头过多打量戚鸣玉的时间。
房内的装扮温馨不已,戚鸣玉找回了熟悉感坐在了凳子上,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暖肚子。
肚子里有了点东西阻挡饥饿,戚鸣玉问莫鸢:“剧情走完了,那接下来我们能干什么?”
“我很想你,之前支撑着我做任务的信念也是因为你,剧情走完了,你也来了,接下来该到我摆烂了,我听你安排。”
莫鸢呈大字型躺在床上,很不矜持地滚了一圈。
戚鸣玉呼出一口气,她盯着自己细瘦的手腕,淡淡道:“按我们现在的年龄来看,也就是十五六岁,应该还在读书的年纪?”
“对了!”莫鸢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读书!我差点忘记了,这是个架空的年代,类似于民国时期,女子也是可以上学的,你以后毕竟要住在这里了,我得去找我那个便宜爹帮你办个身份让你和我一起读书。”
戚鸣玉敲了敲桌面,有些疑惑道:“事情有这么简单?”
莫鸢想说些什么,但门被敲响了,是仆人送了热水和食物进来,热水哗哗倒入桶中,沐浴的地方用了一处屏风隔开,热气蒸腾在屋中。
两人默契抛开了这个话题,戚鸣玉洗了个舒爽的澡,奈何时间也只够她洗澡,因为刚换上新衣裳的下一秒钟,莫鸢的房门被敲开了。
莫鸢开门,看见门外是谁时,脸色一下子冷了,“你来干什么?”
“莫鸢,你爹不在家你胆子肥了不少啊,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一个扮相光鲜艳丽,和莫鸢年纪差不多的女生抿着唇瞪着莫鸢。
戚鸣玉跟在莫鸢的身后,不紧不慢的往嘴里塞了块绿豆糕,眼睛偷偷摸摸的在那个女人身上打转。
很显然的,这人应该是莫鸢继母的女儿,也是那位白莲花。
“你也胆子挺肥的,趁我爹和你那个便宜妈出门去城里了,就跑来找我不痛快,怎么,谁跟你说什么了?”莫鸢靠着门,戏谑的眼神落在了门口的小丫鬟身上。
小丫鬟下意识的整个人往后躲。
“你瞪着别人干什么?”少女挡住小丫鬟,“你房里那个傻子的家人都追到我们家门口来了,让我们把人交出去呢!”
“他们追过来了?”莫鸢脸上的镇定消失了几秒,她冷笑一声:“那家人不是巴不得自己的女儿出事吗,我那会可是帮他们喊了大夫的,是她家里人主动放弃的她,我去把人救出来了,碍着你什么事了?”
“我这是在提醒你!爹好歹是里正呢!你把人拐来家里就不怕落人口舌吗?你以前...”
“陈瑶。”莫鸢张口打断了陈瑶继续往下说,她扶着房门,微微抬高了头,用很侮辱人的眼神看着陈瑶,“你想想看你刚刚那是提醒别人的态度吗?”
“我...”
“得了吧你,跟我还装什么,你巴不得让人看我笑话呢。”莫鸢嗤笑一声,三两下说出来陈瑶心中所想。
陈瑶不免表情慌乱起来,她盯着莫鸢眼中逐渐清晰的阴霾,竟然有些脚软。
这份阴霾眼看着就要把陈瑶淹没,“鸢鸢。”戚鸣玉伸手按在了莫鸢的肩膀上,莫鸢眼中的阴霾一下子退去了。
紧接着,戚鸣玉站在了莫鸢的身边,她冲着那位小丫鬟软软的笑了一下,“麻烦您帮我把门口的人带进来可以吗?要是一直让人在门口站着,估计看热闹的人会越来越多。”
小丫鬟在戚鸣玉温柔到近乎带着请求的注视之下,呆呆的点了点头离开了。
陈瑶目光落在了戚鸣玉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她被震惊了,眼前人的仪态气质,包括刚刚所说的那些话,根本不像是个傻子。
门口的人很快被领进来了,果不其然,是自称为戚鸣玉大娘和表姐的那两个人。
莫家很长时间没有那么热闹了,如今人一下子多起来,家里还尽是些小辈,难免让一些年纪大的家仆感到害怕。
妇人平时和邻里没少斗嘴,再加上她进来着莫家也是目的明确的,张口就是一句:“莫鸢,哪怕你是里正的女儿,也不应该一句话不说就把我女儿给掳走了吧?”
莫鸢好整以暇的抬了抬下巴:“你女儿不是在你身边吗?”
戚大娘一时间没懂莫鸢在内涵什么,直到侧头看见了懵懂的戚柳柳,心头一惊,“这是我侄女,你乱说什么呢。”
“哦。”莫鸢挑了挑眉,“我还以为那才是你女儿呢,毕竟哪有真女儿不救整天和侄女腻腻歪歪的,现在你看戚鸣玉活过来了又想拉人回去喂猪养鸡当苦力是吧?”
戚大娘被堵得面红耳赤。
戚鸣玉从房门走出,站定在莫鸢的旁边,面带冷漠的看着自己这忽然冒出来的大娘,“不仅想把我拉回去当苦力,还想让我替嫁呢,也是辛苦你们这些蠢笨的脑子能想出这么个荒唐的处理方法了。”
看见个陌生人站在莫鸢身边,戚大娘没认出来这是戚鸣玉,柳眉倒竖:“哪来的死丫头敢在这里教训老娘?”
里正女儿他不敢骂就算了,一个不知道打哪里出来的野丫头她还不敢骂吗?
戚柳柳在这个时候伸手扯了扯戚大娘的袖子,“婶,你看她像不像我那个痴傻的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