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2年9月1日，全国统一开学日。

宋又凝看着幼儿园大门，实在是不想往前踏一步。

两个暑假让她休息个够本，她比小孩们还要不想上学。

但有些事情总要面对。

宋又凝勉强扯出笑容，从家长手里'抢走'孩子，抱进来放下然后锁门，动作一气呵成！

这学期她带了新班，来的全是三岁左右的小布丁，放眼望去几十个小布丁哭成一片。

她欲哭无泪，她默默告诫自己，成年人是不能轻易掉眼泪的。

傍晚，宋又凝疲惫不堪的回到家，进门就往沙发上躺。

她肚子空空，腰酸背痛，宁可听肚子叫唤，也懒得爬起来做饭。

她找了个舒服姿势继续躺着，从包里摸出手机，打算点个外卖了事。

刷了半小时，宋又凝终于点好了，此时夜色已深，华灯初上。

她继续保持姿势刷手机，一会哈哈大笑，一会眼泪汪汪，就这样看了一小时，外卖到了。

宋又凝随手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径自走向门口。

在她拿外卖期间，手机屏幕还在继续播放未看完的视频。

"近日，我市接连发生暴力伤人事件，望广大市民减少外出，以自身安全为首要目标，如发现身边有如下症状者，请及时与警方取得联系。"

"初期症状与感冒相似，伴有流鼻涕、轻咳发汗等，中期症状加重，转为剧烈咳嗽、或伴有咳血、恶心呕吐等，如果在中期阶段没有及时得到控制，将会发生咬人、打人等暴力行为，严重者会危及他人生命！"

"谢谢您，慢走啊。"宋又凝提着外卖美滋滋的回到客厅，丝毫没有听到刚才的内容。

她看了眼屏幕，看见视频里两个凶狠掐架的男人，随手就划到了下一个视频。

吃饱喝足以后，宋又凝刷手机刷得眼睛发酸，她懒洋洋的走到窗外，霓虹灯映照在她的眼眸里，如同百色玻璃一般绚丽。

这是她一天里唯一的闲暇时间。

晚上临睡前，宋又凝再次失眠，一想到今天班上的状况，她就觉得头疼。

哐当——

窗外传来清晰的声响。

宋又凝本能的侧身看向窗户，显然不是玻璃碎了。

紧接着她听见了女人的惨叫声，凶狠的狗叫声，以及男人的破骂声。

她感觉身体里的某个本能被唤醒了，快速翻身下床走到窗边，伸出脑袋往下望去。

短短几分钟，整栋楼大多数窗户都伸出了脑袋，他们都跟宋又凝一样，被激发了看热闹的本能。

"啊！！！"

又是刺耳的女人尖叫。

男人带着哭腔的粗嗓大喊："我杀了你！"

狗叫声未绝于耳。楼上的观众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

宋又凝拿来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她在打电话时，耳边清晰听到了哐哧的声音，隔着一段距离向下望去，她还未看清楼下的状况，就听楼上楼下同时传来了尖叫。

"啊——"

"啊！"

宋又凝转头往上看，看见两个人叠在一起，他们的上半身摇摇欲坠。

她又扭头看楼下，就见一个捂着耳朵的脑袋伸出窗外，顺着看下去，她知道了那人为什么尖叫。

楼下，男人骑在地面，抡起手里的武器重重砸下，每一下都是黑水喷发，洒落一地。

宋又凝缩回脑袋，在狗叫声中再次拨通了报警电话。

"警察叔叔，你们带枪了吗？"

然后她挂断电话，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后背贴在墙上，在黑暗中缓缓坐到地上。

几分钟后，警铃远远传来。

宋又凝像是终于可以呼吸一般，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尽管明天还要上班，尽管现在已经快到凌晨，但她一点困意都没有，眼睛胀得发疼，脑袋是特别精神。

她听着窗外警铃越来越近，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出去一趟，这回不是去看热闹，而是作为报警人去说明一下情况。

说起来她也算半个目击证人。

电梯显示屏始终停在楼上，宋又凝等了半天，这时警察回了电话过来。

"报警人你好，你不用下来了，马上回到家里把门窗锁好，后续有情况我们会联系你的！"

宋又凝还没张口说话，对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眼见电梯迟迟不下来，她想着自己这一周或许都不能准时下班，要是警局叫她过去作证怎么办？班上少了一个老师，两个老师一定会更忙！

几十个小布丁哭起来那可是要命的！

想到这，宋又凝还是决定现在就去一趟。

她住在十七层，走下去也要不了多少几分钟，就当锻炼了。她想。

在宋又凝走进安全楼梯后，电梯上一直不动的数字开始动了，红色的数字指向17，电梯门打开了。

"嗬——呃——"

电梯里面站了两个人，一个脖子上全是鲜血，染红了身上的丝绸睡衣，另一个脸上糊满血迹，张大嘴巴露出血迹斑斑的牙齿。

声音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僵硬地走出来，像是在寻找什么。

宋又凝没想到自己体力这么差，没走下去几楼就累到气喘吁吁，她撑着膝盖，屁股顶在墙上休息。

楼梯间里一片寂静，除了她急促的喘息，没有任何声音。

如此安静的氛围在这样的夜里，透漏出一丝诡异的气息，墙上安全出口的标识十分应景的散发绿光，令她隐约感到不安。

宋又凝一鼓作气走到楼下，刚走出来就迎面被人撞倒地上，后脑勺哐当一声撞在了消防箱上，她痛得躬下身，张着嘴说不出话。

有人在喊："快！"

还没她缓过来站起身，又一人撞在了她的头顶上，又是哐当一声！

"快点快点！"

宋又凝'哎呦妈呀'叫了一声，满眼热泪的抬起头，这回她反应比较快，没有被跑来的两人撞到。

她发现不断有人从外面冲进来，起先是一个，后来是一群，有的人甚至身上带着血迹。

有人撞到她的肩头，有人撞到她的手臂，她茫然的望向前面，那里没有路灯，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人群里有人叫了她，随即拉上她往楼上跑："宋老师！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跑！"

宋又凝像是刚刚回神，一边跑一边问："哎？哎！怎、怎么了啊？"

那人瞪大了眼睛，抓着她手臂的五指紧了紧："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