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簌簌，阴云密布。

秦昭站在城墙上，望着城下几十万入境大军，心凉成一片，面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我可是秦国的昭阳公主。”

秦昭闭眼，声音轻得恍若萤火之照、微不可闻。

敌军之中有人看到秦昭，狞笑和污言随着风送到秦昭耳边。

“这不是咱们秦国最漂亮的长公主吗？”

“怎么那皇帝老儿不开门迎接，你个公主跑出来做甚？”

“这就是昭阳公主啊？当初不愿意和亲，现在还不是乖乖投降！”

“咱们大皇子对你可是着迷得很，不如做大皇子府中的美姬，说不定还能保个全尸！”

他们哄堂大笑，嘲笑秦国，嘲笑秦昭。

他们看向秦昭的目光里不乏蔑视和不屑。

砰－－

秦昭张开双臂，自城墙之上一跃而下。

张扬的红随风翻飞，像一只燃火的蝴蝶。

哄笑声戛然而止－－

坠落的那一刻，风声大过一切，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好痛！

全身的骨头都像是错了位。

她没能立刻咽气，身体经历过剧烈的撞击之后，还咳出了好几口血。

意识逐渐消失……

砰砰砰！

砰砰砰！

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飞快，是濒死前最无力的挣扎。

她紧紧闭着双眼，迎接自己的死亡。

“秦昭！”

“秦－－昭－－”

是谁呢？

在死亡的这一刻，是谁在歇斯底里、呼喊她的名字？

……

秦昭猛地惊醒，一双美目愣愣地盯着前方。

她按住剧烈跳动的心脏，急促地呼吸着，光洁的额头上汗水密布，湿发粘在脸侧，像一条濒死的鱼。

失重带来的恐慌感席卷全身，她还没有从噩梦中回过神来。

“小姐，你又做噩梦了？”

助理肖塘温和的嗓音传入耳际，她递过来一杯温水，眼含关切。

秦昭偏头看去，盯着短发干练的肖塘看了好一会儿，意识回笼，这才想起身在何处。

“恩。”

刚醒来的秦昭嗓音有些哑，她坐起身，揉着发涨的太阳穴，喝了一口水润嗓。

是了，她已经不是梦里那个秦国不可一世的昭阳长公主了。

她只是秦昭。

穿来这个现代世界已经两年，和最初的不可置信相比，现在她已经很少梦到前世了。

或许是潜意识里仍有些怕高，这才在飞机上梦到了那一幕。

秦昭闭了闭眼，启唇问道：“还有多久？”

“……还有二十分钟。肖昂已经在等我们了。”

肖塘拿出平板，再次确认时间。

秦昭轻“恩”一声不再说话，盯着自己右手手腕上一串骨珠发呆，思绪已经飘远。

这两年里，她用过不知道多少办法，试图寻找秦国留下的痕迹，最终一无所获。

唯有这串据说她从小佩戴的骨珠，上面刻着她的名字，却是她前世的东西。

无数个证据表明，秦国并不存在于这个时代的历史长河里，那个殉国的昭阳公主自然也不存在。

秦昭忽地自嘲一笑。

有时候她甚至分不清，前世的经历，究竟是她荒诞病症里的一场梦，还是真的存在过。

“抱歉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突然一阵吵闹声传来，一个柔媚的女声掐着嗓音连连道歉。

听得秦昭眉头一皱。

秦昭转头看去，原来是空姐打翻了水杯，那个男人的裤子湿了一片，恰好在最尴尬的位置上。

空姐半跪在地上，试图为男人擦拭水渍。

在秦昭这个角度去看，他们的姿势就有那么一点微妙。

那个男人戴着帽子口罩，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气质清冷，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冰山模样。

空姐这一出戏，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秦昭挑了下眉，正打算收回视线，那个男人却突然抬头，一双深邃如墨般的眼睛就撞进了秦昭眼里。

他的瞳孔很深，眼底的冷漠未散，秦昭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好似也被他的眼神冻到了。

但心脏莫名其妙地，猛地跳动了一下。

秦昭下意识收回视线，手指无意识地在骨珠上摩挲了一下。

也就没有注意到，男人眼底的冰冷瞬间化开，闪过一丝意外和欣喜。

“这位空姐，如果你不想被投诉的话，请尽快离开。”

男人拒绝得干脆，空姐吃了个闭门羹，又被投诉威胁，最终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一场闹剧结束，头等舱内又恢复了安静。

……

下飞机时，秦昭的状态仍不是很好。

刚准备从特殊通道离开，肖昂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小姐，你们等一会儿再出来，外面的人有点多。”

肖昂那边的声音有点嘈杂，隐隐听得出他有些气急败坏。

“借过。”

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

那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与秦昭擦肩而过，路过时衣角带起一股好闻的冷香。

秦昭后退一步，避开了他。

男人却止住了脚步，偏头认真地看了秦昭一眼。

“秦昭？”

男人声音磁性低沉，带着慵懒的漫不经心，似乎只是认出了老朋友而随口一问。

“我们认识？”

秦昭眯起眼，无论前世还是今生的记忆中，都没有这样一双眼睛出现过。

闻言，男人似乎愣了一下，接着那双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遗憾，又像是欣慰。

奇怪？他们认识吗？

秦昭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但男人只礼貌颔首，便重新起步离开了。

“小姐？他是谁啊？”

肖塘正好和肖昂通完电话，顺口问道。

“不认识。外面什么情况？”

秦昭压下心底的疑虑，问道。

“肖昂说，有个明星也是这班飞机，外面围得水泄不通！”肖塘认真转述，末了还有些感叹，“也不知道是哪位明星这么大排场！”

前面的男人似乎听到了这句话，停顿了下，又将帽檐压低了些，很快就消失在出口。

秦昭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心底隐隐有个猜测。

“走吧。”

秦昭带着肖塘走回普通通道，如果是她猜测的那样，这边应该更加不通。

走出机场，后面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尖叫声。

秦昭隐约听到他们喊他的名字：“谢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