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你饿不饿？”

“仙君，我去厨房里做了一碟果子，你尝尝。”

“仙君……”

大梦初醒的顾云川被树底下叽叽喳喳的声响吵的头疼，他翻身跃下树枝，一把拎起“仙君”个不停的仙子，皱眉提醒：“小麻雀，你搞清楚，当年是老子把你捡回来的。”

小麻雀撇着嘴：“我知道。”

顾云川将人扔到一边，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没好气的嚼着。

时妤转身，仙君二字只道出了个“仙”字，余下的话被卡在嘴边。

她落寞的瞧着萧子氿的背影，提着裙摆的手缓缓垂下，叹了口气，拿起糕点，和厉临渊并排坐下。

“别搁那儿仙仙仙个不停，你念叨一万遍，他也不喜欢你。”顾云川的火气今天格外大。

时妤不服：“万一呢。”

顾云川停下嚼糕点的动作，手里捏着半块杏仁糕，一字一句：“没有万一。他喜欢的，是一只鹿，而不是你这只炮灰麻雀。”

时妤心有不甘。

麻雀怎么啦！

麻雀多可爱呀！

她悻悻的想着，把手中糕点全部塞进嘴里，起身回了屋。

又过了几日，子氿仙君被派往灵州城照例巡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仙界每年一次的巡查，于人间来说，是沧海桑田变幻三百多年。

巡查需在人间待两年，小麻雀赶忙准备许多糕点，一盒又一盒的送往子氿仙君府上。

送到第九十八盒的时候，仙尊拦住了她：“别白费力气了。”

时妤不懂。

只听仙尊又道：“你的仙君不出半日，就会回来，你送那么多作甚？”

时妤：“天帝说，这次要待两日。”

两日和半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顾云川没再拦她，欲言又止般转身离去。

时妤只当是调侃她的玩笑话，不曾想，成了真。

子氿仙君不仅提前从人间返回，还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雪白的衣衫被鲜血全部染红。

人间向来太平。

虽不曾日日巡查，却有巡查镜。守护各个地段的仙者人手一面，有异样，会及时禀报。

时妤急昏了头，跑回宫殿，双眼含泪，紧拽衣角，试探着问：“仙尊，不是你做的吧？”

此话一出，顾云川的火气蹭蹭往上涨。

他一手叉腰，一手扶着发痛的眉心，来回踱步，末了，手指着时妤，咬牙切齿的道：“好！很好！”

“你可真是个聪敏机智、知恩图报的麻雀！”仙尊从牙缝里又气又恼的挤出一句话，便拂袖而去。

时妤意识到说错话，心生悔意。

“仙尊！”

她提着裙摆快步追上，等要跨过宫门时，离她几步之遥的仙尊一挥手，设了面无形的墙，将她囚于殿中。

任凭她如何拍打，如何呼唤，仙尊都不肯回头瞧她一眼。

*

顾云川最终拐进磬欢殿去瞧了萧子氿。

榻上的人儿气息微弱，医官们心急如焚，仙侍们端着一盆又一盆血水进进出出。

伤得不轻。

和他梦中的景象一模一样——

整齐的划痕，圆而大的窟窿，脖子上散布着好似藤蔓般的紫色条纹。

一向太平无事的人间出现此等伤人的邪物，一时间，殿外等着的仙者们不禁议论纷纷：

“你们瞧没有？那窟窿有一个碟子那么大！定不是普通的邪物。”

“普通的邪物能伤到仙君？不过也奇了怪，灵州城不是百年都无邪物吗？别说大的，连小的都没！”

“那便不知……啊，仙尊。参加仙尊。”

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八卦着，一抬眼，瞧见从殿内走出，眉头紧锁的仙尊，几人吓得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天界共有四位仙尊。

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万年前镇压魔神时，青龙和朱雀不幸身陨。

玄武仙尊归隐昆仑，天界只剩一位。

许是物以稀为贵，即便不将天规放在眼中，天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天帝偏心的，哪怕是个蚂蚁，众仙都小心供奉不敢招惹，尤其是这位脾气不好的白虎仙尊。

“查出邪物的来源了吗？”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几人闻言，纷纷摇头，掩藏在裙摆下的双腿止不住的打颤。

连是哪个邪物都没查出，如何查得出源头？

如雷鸣般的心跳声终是在仙尊离开后消停下来，几人捂着心口，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三拂殿内。

时妤看着四周的结界，犯了愁。

她挂念子氿仙君的伤势，坐立难安的来回踱步，鲜血染红白衣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被多困一刻，就心焦一刻。

仙尊曾赠予她一个防身的宝物，名叫千岁镯，若她被伤，便会追着她的血，对凶手发起攻击。

时妤打起了千岁镯的主意。

她拔下发簪，划破手腕，把鲜血挤出，全抹到结界上。霎时间，镯子散发着极强的灵气攻击着结界，很快结界就破出了个洞。

她弯腰，从洞中钻出，顾不得等千岁镯和结界斗出胜负，匆忙往不夜山赶去。

回宫殿之前，她曾问过医官，可需什么药材？

医官答：九头鸟的妖丹。

若以妖丹入药，可使清染仙君脱离危险，恢复灵气。

九头鸟以同类为食，数量极其稀少，是二阶妖物，捕获都难，更别提获取妖丹。

时妤只是一个小麻雀。

可小麻雀对子氿仙君的爱太浓重了。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情有多深，情从何而起。

不夜山毗邻仙魔两界，蜿蜒绵长的山脉将两界分割，是分割线，亦是妖族久居潜藏之地。

时妤越往前走，周围越荒凉。

悬挂于天空的幕布清晰的分割成两半，一半浅蓝，一半漆黑，山脚下有许多枯树枝，有几只乌鸦嘎嘎叫着，突然有只飞到时妤面前，化作人形，把时妤吓了一跳。

乌鸦咯咯笑着：“瞅你这胆子！你说你怎么想不开，往不夜山来混？你进去，没被杀死，也被吓死了！赶紧走，去别的地方吧！”

“不、不是。”时妤见人误会，慌忙解释，“我不是来定居的，我是来……”取九头鸟妖丹几个字似是烫嘴般，怎么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