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一线城市，江城，夜。

早春雨贵，一场雨刚下完，街头清爽不少，但临晚小风一吹，冷得直叫人缩脖子。

一转到美食街，情景立马就大不同，一派热火朝天的人间烟火气。

大排档，烧烤，麻辣烫……红红火火的招牌遍布在街头巷尾，来来往往的人闪过不同的面孔。

街头卖铁板烧的小推车后边，中年妇女一边手脚麻利地做着顾客要的东西，一边戴着口罩对着她穿着苏格兰西服裙装的小丫头说教。

“这些天外面乱得很，叫你上晚自习之后不要一个人回家，让你爸来接你，你耳朵是个摆设吗？听到哪里去了？”

小丫头垂头丧气，搁在后面的小桌板写着作业，不服气地回：“我跟几个同学组队回来的，再说就两条巷子。”

“还好意思说你同学，看看你们穿的什么，大冷天的，裙子短得膝盖都遮不住，光溜溜的腿露给谁看，啊？坏人最喜欢抓你这种不听话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脸无奈，扭头辩驳：“妈，这是校服啦！”

穿着职场ol装的眼镜女人，踩着高跟鞋脚步轻快地走过争吵画面，包臀半裙下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白皙小腿。

这条美食街后面是片规划中的居民楼，老旧的居民楼夹在两条街道之间，有的已经拆了，立上了高耸的脚手架。

清冷的月光穿行在钢筋水泥间，墙面的防护网被风吹得窸窣作响。

巷子里的路灯年久失修，忽闪忽闪的，耸立的墙头滑过一截状似黑色尾巴的东西。

女人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紧了紧手腕上搭着的挎包，加快脚步，熟练地在巷子里穿行。

落单的白衬衫明晃晃地飘忽在半明半暗中，脚下的高跟鞋清脆的敲击声回荡在空旷的小巷内。

突然间，巷子里加入了另外一种声音，一种沉闷的皮质的鞋邦踏出的声音，一浅一深的，不紧不慢地踩在高跟鞋声音后面。

前面女人的脚步顿时立住了，颤巍巍地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昏暗处，映出一个穿着兜帽衫，看不清面容，身形高大的人影。

女人往自己的小挎包里面摸了些什么东西，脚步加快了起来。

后面的人跟着提速，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前方是一个长楼梯，顶上露出路灯发出的橙光色光线，隐约能听到有汽车飞驰而过的声音。

女人踏着高跟鞋，身形颤抖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地往上爬。

身后的人像是抓一只不听话的小猫一样，慢条斯理地接近。

就在女人被街头路灯映照到清秀面容的那一刻，身后一只宽厚粗壮的手掌大力搭上了她的肩膀！

光亮和昏暗的阴影交织间，空气里只听见刀刃破空的声音，一片白色喷雾状的液体弥漫开来……

江城刑警大队，已是深夜，局里却灯火通明。

杂放着案宗的桌子上，一只塑料叉子被取下，热腾腾刚出炉的泡面立马在冷空气中氤氲出一片白茫茫的水汽。

“小张，过来总结汇报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案件。”年轻的女局长无情地打断深夜觅食的警员。

叫小张的男警员撇撇嘴，呼噜呼噜大口吃了一嘴泡面，神情骤然认真，滑行着懒人椅到了竖立在警局中央的白板前，周围乌泱泱围了一圈紧急加夜班的警察。

“这两个月以来，一共发生三起恶性奸杀案。第一位遇害女性，身份是值班医生，被发现时赤身裸体出现南区地铁口旁边的小树林里，随身钱财被抢走，下体有被棍棒侵犯过的痕迹。第二名遇害女性身份是夜班商场销售，在城区公园的一处偏僻小径被晨练的人发现，同样被抢走值钱物品，身体下体被粗壮物体撕裂。第三名遇害女性是夜店陪酒女，在酒吧后巷的垃圾堆被清晨值班的环卫工发现，与前两例案子作案手法一致。初步断定为一人所为。”

“犯罪嫌疑人的反侦查能力很强，遇害女性被发现的地方经勘查，都是第一现场，但没有提取到多少有价值的侦查线索。”

“根据犯罪特写推断，犯罪嫌疑人为男性，身高在1米85以上，残留的半截脚印显示他可能是个瘸子，多次残忍迫害夜晚落单的女性，显示他对女性极端仇视，有着某种性变态的倾向，都抢走钱财的现象证明他的经济状况也有一定困难。”

“瘸子，这正好跟今天晚上被匿名举报抓获的那个男人一致，男人的身份也被查明了，是南城监狱刚释放的犯人，有入室抢劫和强奸的案底。”一名警官说。

“举报者使用的是公用电话，还用了变声器，对犯罪嫌疑人态度冷漠，反倒一直提赏金的事情，万一是弄成冤假错案就不好说了。”另外一名警官回道。

“这个男人，等我们到了现场的时候，基本就剩一口气。胸口偏离心房一寸有匕首穿刺的痕迹，双眼红肿貌似被喷了烈性防狼喷雾，双腿骨折，手臂脱臼，下体出血严重，睾丸破裂，下巴还被卸了下来防止出声，招式凌厉干净，一看就是练家子，不排除是仇家报复的手段。还是等证据再充足些再下定论。”另外一位警官补充。

“叮铃铃玲……”电话声突然被响起，打断了激烈争论的警员们。

靠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女局长一手接起座机，聆听片刻后，对着他们说道：“定案了，这个男人就是犯罪嫌疑人，外勤的兄弟到他家找到残害受害女性的录制影像和遗失的财物。”

“小李，把赏金给那个匿名的公共账户转过去。”女局长吩咐，走到自己的办公室拉开抽屉，点上了一只薄荷味的女士香烟。

“芬姐，我们才贴出赏金榜单两天，犯罪嫌疑人就被抓住了，这个新来的赏金猎人够厉害的啊！”小李警官酸溜溜地调侃。

偌大江城，凶手流窜作案没有定点，又没有留下任何有追查价值的线索，警局一个多月来被惊恐的市民天天投诉，这才贴出了赏金榜单，希冀道上的民间力量一同追查。

没成想，仅仅两天，这个狡诈的犯罪嫌疑人就被别人给抓了，还是个赏金新人，不得不说局里白忙活了这么长时间的兄弟都感到了一丝挫败。

“厉害是厉害，只是这样的人不知底细，成魔成佛一念之间，江城有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祸是福。”女局长吐出一口烟，突然想起什么，挥了挥手把小李赶走，拨通了一个快捷号码。

嘟了两声，电话被接起。

“有事？”一个沉稳磁性的男声问。

“江城新来了一个厉害的赏金猎人，你查一下是不是你们局里跑出来挣外快的。”

“局里明令禁止队员插手人类社会正常的规则运行……”话音顿了一下，似乎觉得对自己未来老婆太冷淡了，话锋一转，“我会盘问他们的，不用担心，我出差的时候，少抽点烟，想你。”

挂了电话，女局长似乎心情好了一些，把半截没吸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沉思着随意用手拨弄着桌上的牛顿摆球小摆件。

左右圆滚滚的铁球以同幅度规律摇摆着，敲击着中间的小铁球，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

第二章故去的回忆

城郊，一处出租屋的墙壁上，挂钟的指针在“啪嗒啪嗒”地转动。

外面公路上车辆呼啸而过，夜风从破了一角的玻璃窗灌入，窗帘被吹得晃动，在墙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狭小房间里，占了三分之一的床上睡着一个短发少女。

清浅的呼吸下，她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印有鲸鱼的深蓝色被子边，一条一米五长两指粗，黑色的滑溜溜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绕过女孩露在外面的白皙脚踝上了床，S型地顺着熟睡起伏的身影向少女的头部游移。

借着飘忽不定的光影，可以清晰看见那闪烁着诡异光芒的黑色瞳孔下，不停吐露着的小小的黑色蛇信子。

梦里，出现了叶萩还在孤儿院的光景。

孤儿院里都是些没人要的孩子，不是先天性有残疾，就是重男轻女观念下的弃婴。少有的健康男孩就成为了孤儿院孩子们天然的领导者。

孤儿院是私人慈善机构，食物资源有限，孩子们正经教育没接受多少东西，倒是先普通孩子一步学会了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正长身体的男孩们天天拉帮结派抢瘦弱小孩子的东西吃。

叶萩小的时候，从不说话，人也长得豆芽菜一样，整天自闭地在角落里画着自己的画，但却没人敢动这个小哑巴的配给。

因为叶萩是个疯子！

有一次，新来的男孩想立威风，不信邪地带着十几个孩子把叶萩包围了，让她把中午发的面包交出来。

叶萩就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冷冷盯着他们，还没等到男孩动手，叶萩从不知道哪个角落摸出来的一把平日锄地的尖利铁耙率先狠狠地向男孩子们砸去。

男孩们四处逃窜，游击战一样扔石头反击，叶萩被砸的满脸是血，却半点不慌，眼睛凉凉的，像只小恶魔一样追得他们满院子鬼哭狼嚎。

叶萩的阴影一直笼罩在孤儿院上空，她就像个会吃饭的幽灵一样，谁也不亲近。

直到有对艺术家夫妻，看重叶萩的绘画天赋，把她领养走。

梦境外，黑蛇冰冷的鳞片与少女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它耸立起半截的身子，对着眼前这个毫无防备的少女“噌”的一下，亮出了一排细小尖利的牙齿，绿豆大小的豆豆眼发出怨恨的光芒。

受死吧！可恶的人类！

梦里，叶萩过了几年普通孩子的生活，等到13岁的时候，艺术家夫妇离婚了。

养母为了追求她的芭蕾舞梦想，跟了一个法国人结婚领了绿卡去了巴黎。

而养父这个内敛寡言，小有名气的画家，憋着憋着变态了。开始对叶萩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把叶萩称为他的灵魂缪斯，比如光着身子跑来向叶萩求/欢，后来信了邪教的他还整日疯疯癫癫地说要做叶萩的狗，说他们两个才是被神光恩赐无法被分开的两个人。

有一天晚上，叶萩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自己处在充斥暧昧暗粉色的暗室里，手腕被手铐锁着，挂在一个奇奇怪怪的情趣床上。

他真是越来越疯了，饮水机里都下药！叶萩冷漠脸，天知道为了防这个老男人，她都一个多月没吃家里煮的东西了，想要住校，老男人还一脸受伤，死皮赖脸地不答应。

门前穿来脚步声，叶萩利索地用着网上学来的知识蹭下自己的细发卡开了锁。

站在了门背后，顺手抄起复古的铜制台灯，给开门来毫无防备的养父来了一脑袋。

养父脑袋开花却没晕，见了血反而变得异常兴奋，血从太阳穴顺着脸流到脖子打湿了半截白衬衫，他却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样满屋子追着叶萩跑，那副平日看起来温文儒雅的皮囊现在浑身上下写着两个字——有病！有病！有病！

“萩萩，你是我的，你不能离开我！”养父到底是个成年男人，还处于癫狂加buff状态，瘦小的叶萩被他桎梏在怀里，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能受着滚烫带腥味的吻落在自己脸上。

“我真的很爱你啊！为什么你不爱我？为什么！”养父边哭边疯狂地嘶吼，好似受害者是他一样，叶萩翻着白眼用手死命抵着他的胸膛。

哭累了，养父安静了一会儿，深感他下一步一定会作妖的叶萩脑子风暴式运转。

“萩萩……爸爸真的好累啊……我们一起到一个更干净的世界吧……”边说着，养父摸出了一把尖刀，一边用手死命掐着叶萩的脖子，一边温柔得精分了一样带着笑安抚她，“萩萩宝贝别怕……爸爸等会儿就来找你……到时候我们会一起过上永远开心没有痛苦的生活……”

眼看着自己马上要被“开心”了，叶萩额头青筋都跳了起来，这狗男人她真的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