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价值上亿的豪华别墅。
“叮咚”，一声门铃响起。
顾磊掀开天蚕丝被，穿着深黑绸缎睡衣，睡眼惺忪地打开了门。
“这么早。”顾磊打着哈欠。
门外是律师老杜，西装笔挺，手上提着沉重的电脑包。
“顾总，并购案的合同十点前需要给对方一个答复了，否则我们将承担上亿损失。”
顾磊轻哼一声。
“就为了一个亿，打扰我睡觉？”
顾磊打开门，让老杜进来，自己则踩着拖鞋蹦入了客厅柔软的沙发，羊毛毯一卷，只露出一个脑袋。
“欢迎收听，晨间新闻。昨晚，鹭城发生了一起连环凶杀案……”
电视机毫无预兆地自动开机，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语气怪异地播放出了新闻。
顾磊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把电视机关了。
“吓死老子了！”
“这一天天的，都要给我整神经衰弱了！”
“诶，我昨天说的，找房子的事儿怎么样了？”
律师老杜停手，抬头回答：
“在找了，顾总，今天下午应该就能搬出去。”
“那可太好了，这破房子越住越奇怪，总是会突然开启一个电器，吓我一大跳！我今天就要离开这！”
这时，门铃声又响了起来。
顾磊烦躁地揉了揉后脑勺。
“一大早的，怎么那么多人。”
他光着脚跑下沙发，打开大门。
西装革履的老杜站在了门口。
？
顾磊一愣。
他转过头去，老杜在沙发上正襟危坐，整理着一叠合同。
再转过头来，老杜站在门口，西装笔挺，面露笑容。
“早啊，顾总。”
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老杜平日里光洁带着胡渣的脸登时间爆出无数血红疤痕，整张脸仿若挂上了粗粝的鲜红渔网！
他血盆大开！漏出了黏腻的口水，淡绿的尖牙，墨绿的舌苔！
腥臭的气味袭击而来，顾磊下意识地“哇”一声吐了出来。
他的呕吐物刹那间变成深黑色的粘稠胶状生物，软趴趴地在地上滚了个来回，瞬间人立而起，铺天盖地地向顾磊笼来。
“啊——！”
顾磊失声惊叫，连连后退，朝沙发奔逃。
“老杜——老杜，有人假冒你！”
沙发上的老杜，抽出西装口袋里熨帖的绅士方巾，轻轻擦了擦嘴。
薄唇轻启，露出一排血红的牙齿。
“是吗？顾总，我要吃早饭了。”
话音刚落不过一秒，一张如巨鲸般的大口直朝顾磊而来。
“救命——！”
粘稠、温热、腥臭的液体漫天席卷而来，将顾磊死死包裹而住。
呼——吸——呼——吸———
顾磊努力着保持着清醒，努力着大口呼吸。
然而那液体越发紧实，越发难闻，直叫他作呕。
一个鼻孔被堵上。
随即，另一个鼻孔又被堵上。
吸——吸——
顾磊艰难地吸着气，然而能吸到的空气越来越稀少。
他的心脏如擂鼓般狂跳，他的脸不由得涨红。
氧气——我需要氧气——
他的头晕了起来，心脏敲得更狠。
眼前由一片黑变成了一片白。
不会吧，我不会真的死在这了吧。
我还年轻，我还有大好年华。
我要呼吸——！我要努力呼吸——！
啊！可恶！氧气？！氧气呢！
伴随着极度缺氧，顾磊的身体在粘稠的液体中向后倾倒。
在他神智濒临恍惚之际，他想，这是不是要升天了呀——
“卡！”
中气十足地一声大喊，仿若上帝之声。
“呼——”
粘稠的“液体”从顾磊惨白的脸上揭开。
“咳咳咳……咳咳咳……”
顾磊似乎要把心脏给咳出来，新鲜的空气大量涌入羸弱的肺部，充大他的胸膛。
原来——
可以呼吸，是一件这么幸福的事。
“律师老杜”从一旁的沙发上爬了起来，狗腿地走到了导演身旁：“导演，这条过了吗？”
导演眉头紧蹙，看着手中的剧本。
“过什么过！你看你这找的什么演员？还说特约呢？这么简单一条戏都过不了？你没看到吗？他刚刚往后倒了！我要的是，这个富二代站着不动，站着不动，懂吗？”
“他都往下倒了！这条我还怎么用？后期特效怎么合？”
“拜托啊，专业一点，不要整天想着带关系户进组，我们片场是要效率的！”
顾磊脑子嗡嗡的，只觉得眩晕无比。
老杜朝导演赔笑：“导演，我看这个特效的胶都糊他脸上了……你看，他这脸色惨白的，估计还在晕呢！是不是咱再拍的时候，调整一下啊？不然这个演员他受不了呀！这是要化学中毒的呀！”
“演员演员！不演当什么演员！就在这个条件，他能演演，演不了就滚蛋换人！有的是人演！”
说吧，导演手中剧本一摔，扬长而去。
老杜擦了擦额间的汗，来扶顾磊。
“谢谢三叔。”顾磊的声音有些虚弱。
老杜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剧组呢，是这样的，比较现实哈。咱今天就是一个小特约，难免要吃点苦受点委屈，你如果扛不住的话，也没关系，我就……”
“三叔，之前说的，还算数吧？”
“啊？”
“拍完这一天，一千。”
“算，算数！”
顾磊脑子里浮现出了十二岁妹妹躺在病床上笑着看书的模样。
顾磊咬了咬牙：“我能坚持，再拍！下一次，我肯定不会向后倒！”
老杜叹了口气，拍了拍顾磊的肩膀：“你是好孩子。”
*
月落柳梢头，片场外，发电车的发动机嗡嗡作响。
顾磊和老杜并排蹲在马路牙子上，大口咽着又冷又硬的盒饭。
距离他们三米的地方，是一辆车身长七米二的c型房车，放车内时不时传来阵阵笑声。里面坐的是导演和两个主演，此刻正吃着火锅。
顾磊浑然不觉，吃得杯盘狼藉，兜里揣着现结的一千块现金，心里踏实的很。
“三叔，以后还有这活儿，喊我。”
“嗯。这种活儿，少，明儿得做群演，一天八十。”
“管饭就行。”
“诶，你有地儿住吗？”
顾磊摸了摸嘴巴：“还没有。”
“我住组里的标间，收留不了你。我知道有一个地方能住，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能住就行，有啥好介意的？”
“因为……那是个凶宅，刚死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