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在天际划过,留下一道形如枯萎树木散开的枝干一般耀眼的光轨。
紧接着,一阵轰鸣声在空气中翻腾,像是一首狂暴的交响乐。
“101……102……103……”一个年轻人正站在一扇破碎的窗户前,默默地计着数。似乎是想要根据闪光与声音到达的时间差,来判断闪电与他之间的距离。
站在窗边计数的他,一只手还停留在半空中,似乎想在这片凄楚黑暗的天地间,捕捉那道已经消逝的光芒。
年轻人低头看了看手腕,腕表上显示着由世界侦探组织统计的、实时的谜团能量累积值已经极度接近了触发崩坏的阈值,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或许在这次的案件中,只要他稍有懈怠,导致案件被误判,就会使世界陷入这无可挽回的毁灭与崩坏之中。
从空调中吹出的、让人稍感有些燥热的暖风从窗内向外狂涌出去,带动着年轻人的衣角在这狂风中飘舞。注意到了这点的他,瞥了一眼窗户上摇摇欲坠的玻璃,眉头不由得微微地皱起。
而在他身边不远处,有一名警官打扮的男人正焦急地来回踱着步,与年轻人的淡定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看着年轻人沉思的模样,再看向年轻人腕表上的计数,这位警官再也无法忍耐,急切地向年轻人问道:“怎么样了,侦探先生?是不是……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年轻人的身体应声微微颤抖,动作也在一瞬间出现了停滞。他从窗前收回了那只一直悬空的手,并缓缓将手中紧紧握着的包装袋碎片放到了眼前。
他看向碎片的眼神变得深邃,仿佛能透过这碎片,直视背后的真相。
警官看年轻人再次陷入了沉思,虽然着急,但却不敢出声打断他,因为警官从年轻人的表情中看得出来,推理此时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在案件毫无进展,以及【谜团】能量水平不断抬高双重因素的驱使下,此时难以压制烦躁心情的警官再也顾不上什么现场纪律,心中抱有“大不了破不了案子就世界末日,大家一起玩儿完”的想法,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与香烟盒,并抽出一根烟叼在了嘴上。
啪,啪啪啪……
微小的火光在房间中亮起,向外散发出微弱的热量。这光亮虽不及屋顶电灯射出光亮的千分之一,热量也不及墙上空调吹出暖风的温暖舒适,但它却莫名地为警官带来了一种名为幸福的感觉。
一种触手可及的,幸福的感觉。
警官用打火机将香烟点燃夹在指间,却不放进嘴里。看着飘落的烟灰,想到这有可能是他人生当中的最后一支烟,他竟然有些犹豫了。
但未等他下定决心,年轻人便从警官手中夺过香烟,顺着破碎的窗户扔到了雨夜之中。
警官的反应慢了一拍。当他赶到窗边向下望去,却见那一点点的暗红色光芒在漆黑的雨夜中逐渐离他远去。
警官愤怒但也困惑地看向年轻人,他阅读着年轻人的眼神,似乎想理解其中的含义。但年轻人那双正望向红点的、深邃的眼睛却让他完全看不穿。于是他再次模仿着年轻人的样子向楼下望去,却发现那个已经躺在雨水中,几乎已经无法被察觉的暗红色光芒,依旧坚强地没有熄灭。忽然,他如顿悟了什么一般慢慢睁大了眼睛,然而,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仅仅是在短短两三秒钟的沉默之后,年轻人便向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吸烟有害身体健康,要想活得久,那就少抽一点。行了,让我们开始吧。”
警官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个突如其来的肯定回答让他感到头脑有些混乱,一次仓促之间未能完成的呼吸导致他喉咙有些发痒、发紧。
“咳咳咳!快把那三个嫌疑人都给我带进来!”警官一边用力地咳嗽顺气,一边用力地向门外喊道。
一直守候在门外的警员们在听到他的命令后不敢怠慢,很快便将三名嫌疑人押送到场。
年轻人此时已经戴上了兜帽与口罩,他用手轻轻压低帽檐,从留出的缝隙中仔细打量着三名嫌疑人。
第一名嫌疑人是被害人的妻子。她的眼神迷离,说明她的精神状态很糟糕。但比这更糟的是她的身体状况,所有没有被衣物和头发遮盖的地方,都遍布着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淤青。
第二名嫌疑人是快递员,除了不幸的成为了本案的第一发现者和报案人,其他种种表现都说明了他完全在状况之外。
第三名嫌疑人是被害人的邻居。他与被害人经常发生口角,但在见到被害人的尸体后,仍旧表现出了惊讶、恐惧等常人应有的反应与情绪。
年轻人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便将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重新审视现场。
被害人以仰卧的姿势躺倒在地板上,双脚的位置靠近窗户,头部的位置则靠近房间的中央。他的手中仍握着一个尚未开封的啤酒瓶,浑身散发着酒气。除前额有被钝器击打的痕迹之外,被害人身上没有发现其他可以致命的伤痕。
案发现场的整洁令人惊讶,尽管年轻人身后的窗户此时已经破碎,但地板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玻璃碎屑。
根据调查现场的警员报告称,他们在这扇窗户正对的楼下区域发现了几乎所有比较大块的玻璃碎片,并经过拼接对比与成分鉴定后,可以确定这些碎片来自这扇窗户。
但在正对的楼下区域中,除了这部分碎片外,还发现了一些额外的绿色碎片。经过警员们复原后,发现碎片均来源于一只啤酒瓶,且可以认定其与被害人手中的啤酒瓶为同一类产品。
这扇窗户的朝向为西北方向,在窗台以及窗前的地板上,可以发现仍然留有尚未干涸的大片水渍痕迹。
如今时节为夏天,虽然狂风骤雨带走了一部分的酷热,但室内的环境仍然说不上寒冷。
墙上的空调被人反常地设定为制热模式,温度设定为30度。
窗外,可以看到一根旗杆的顶部与窗户的上沿几乎齐平,而原本应该挂在上面的旗帜,此时已被强风不知吹向何处,用于拉动并固定旗帜的绳子,则在空中肆意地飞舞。
“好的,我能做到的就是这些了,接下来就全靠你了。”警官认真地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然后退到了一边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