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相传神、仙、人分别生活在不同时空。神族掌管着世间万物的运行法则。
人族不断探索着神仙们的居所，以达长生之愿。
而有这么一个地方，它位于神界和天界交界处。
犯错的神与仙被流放到这里，称之为思量岛。
此地被神族以结界封锁，流放到此的神仙，只要沾到海水便会灰飞烟灭。
谪仙们会以凡人的寿数，在此尝尽凡世生老病死诸多苦难。
而传说每五百年，思量岛就会有一次“天赎”降临。
被困其中的神仙或是他们的后人，若能通过“天赎”考验，便可重返天界。
但也有人不愿等待这漫长又渺茫的机会。选择铤而走险，破除结界，逃出生天。
只是无人知道，一旦触动了结界，无论成功与否，都将引来死伤无数的天罚降临。
而这第一个想要破除结界之人，注定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罪人。
……
我死了。到死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休憩之地被海水浸染。连同我们的灵魂一起燃烧。
海水不是由神族掌控吗？怎么会上岛？
是谁触怒了神明？
我看见被海水侵蚀了半边身子的娘亲，仍旧努力托举起尚在襁褓里的幼妹。
泪水融入大海，在意识彻底消散前，我还是听到了幼妹撕心裂肺的哭闹声。
……
当我再次睁开。迷茫的看着正在编竹篮的爹爹，还有哄着幼妹睡觉的娘亲。
眼前的场景简直和出事前的几个时辰一模一样！
我这是死了还是活着？这是梦？又或者刚才死了的那个我才是梦？
我不知道。可是我不想再死一次了。
海水没过口鼻带来的恐惧、绝望以及难以描述的痛苦好像仍附着在我的灵魂之上。
无论真实或虚幻，我都要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
……
“喏喏你醒了。”娘亲向我招手。
看着床上正睡觉的幼妹，她的哭喊声又回荡在我耳边。
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解释，我们将会被海水灼烧殆尽。
算了，讲不明白那就不讲。我抱起幼妹转身就跑。
一向温柔安静的娘亲，被我的举动吓出一声惊叫。回过神后立刻追了出来。
爹爹看我吓到娘亲，还抱着幼妹乱跑。气得抓起手边的柴刀，也追了上来。
我就抱着幼妹一路往山上跑，爹爹追着在后面骂。
我不敢停下，也不能停下。
……
“喏喏，你停下！发生什么事了吗？和娘亲说。别跑了。”
“陆仁！还跑！等老子抓住你，就让你屁股开八瓣花儿！”
爹爹语气不善，我都能想象到他眉毛巴不得要飞到头发里的样子。
“你别说话。喏喏，别听你爹的。娘在呢，没人敢打你。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娘亲温柔的声音传来，我不禁泪流满面。
“娘亲，我不想死！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关在这个岛上？！先人犯的错为什么要我们来承担！”
我突然停下脚步，抱着幼妹蹲在地上失声痛哭，“海水马上就会上岛。掌管思量岛的神仙想要毁了整个岛！我们都会死！”
“臭小子，你是睡觉睡魔怔了吧！胡言乱语些什么。告诉你白天别那么多睡觉，你偏不听。”
娘亲看我哭得厉害，便怼了爹爹一下，示意他别说话。
“娘相信你。但喏喏你先要把事情讲清楚呀。不然没办法解决，对不对？”
……
我仔仔细细地把“梦”里的内容讲清楚。
老爹一脸狐疑的盯着我，可能是又想骂我胡扯。但碍于娘在，他实是不敢。
娘亲倒是听的很认真，她一脸凝重地低头思考些什么。
“你是说大概一个时辰以后，海水会登岛，大家的房子都被淹了？”
“没错。而且……我其实也不知道海水会不会上山。也只能寄希望于高处更容易活下来……”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只是个梦那最好，这一个时辰就当赏山景了。”娘亲咬了咬唇，似乎在做什么重大决定。
“喏喏，你和妹妹继续往山上走。我和你爹去通知山下的人。”
……
“娘亲！”我下意识拽住娘亲的袖子。我怕我一放手，娘亲就像前世一样，融化在海水里，无影无踪。
“小崽子。放手让你娘去吧，我也一起。”爹爹虽然不愿意让娘亲冒险，但他更尊重娘亲的一切决定，“我向你保证，我们俩一定在一个时辰内就会上来的。”
看着娇小的娘亲和高大的爹爹义无反顾、相携而去的背影，我想这个画面我大概能记住一辈子。
……
我抱着幼妹站在山顶，静待神明的审判。
看着山脚的人陆陆续续地上山，只是没有爹娘的身影。
天边卷起滚滚红云，雷声震天，小雨淅沥。爹才拉着娘快速的往山上跑。
我怔怔地望着天上破的大洞，好似明白神明为何会动怒了。
海水疯狂席卷小岛，誓要吞没所有不服管教的罪民。
浪花翻涌而上，有的溅到了爹娘腿上。几朵浪花不足以致命，痛彻骨髓的伤口也没能让爹娘的脚步慢下半步。因为他们答应过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
“今有罪民妄图越狱，已畏罪湮灭。敕令尔等静思己过，积攒功德，以求天赎。切尔毁身自误，望尔等好自为之。”
天洞被填补，海水也慢慢退却。
红云散去，天光大亮，山下房倒屋塌的惨景映入眼帘。一时间悲鸣与咒骂声无数。
怀中的幼妹到睡得安宁香甜。
“陆安宁，我们活下来了。我们真的活下来了。”我轻轻摸着她的小肉脸呢喃道。
……
十年后。
“哥，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走吧！”陆安宁朝我伸出小手。
我们准备上山，这是我们的日常。我负责砍柴与伐木，妹妹负责摘新鲜的灵果与草药。
爹娘在十年前的天罚里受了伤。开始不显，近些年越发严重，已经无法站立与走路了。
我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用山上的沉香木给爹娘打造了两幅带轮子的座椅。他们可以自己操控轮椅去他们想去的地方。
爹娘会到集市上出售我和妹妹带下山的木材与草药。曾经被爹娘救下的几户人家常常来照顾我们家的生意。
哎。当年也不是所有附近的人都被爹娘救了。爹娘连哄带骗带上山的也就只有几家最亲近的和能听话的。
……
集市中心公示栏前。
【敬告诸位:昨夜奉长老之令，于外海测试望神节上的烟花。所现异象皆由此造成。惊扰各位，还望海涵。烦请大家理智看待，勿传谣言。】
昨天晚上好好的睡着觉，咚的一声巨响，床都颤了起来。我还以为是地震了。后来才反应过来，思量岛是个流放之地，直接归神族管，只有天罚才会带来天灾。
不知道又是谁，想要找死。希望长老会能靠点谱，快点抓住罪魁祸首。别再连累岛上的人了。
“切，这大半夜的测试焰火？傻小子才信。”一个大叔指着告示对同伴说，“昨晚你也看见了吧？”
“可不吗！肯定就是藏典阁出事了。只可惜在外海，具体的咱也看不到。”同伴摩挲着下巴回道。
“你说这会不会影响明年的天赎啊？不会五百年的祭天上供全白费了吧？！”大叔唉声叹气的，我站在旁边也止不住心里一沉。
“大家伙！咱们必须让长老会给我们个明确合理的交代！”“没错！”“没错！”
“借口这么敷衍也行，一定会被大家揪住不放的！”大家一片声讨中，旁边一道低低的清丽女声传入我的耳中。
“丽姐姐！”陆安宁看到这个女子，立刻兴奋地扑到她腿边。
是她，屠丽。那个在十年前害得岛上死伤无数，让爹娘再也无法行走的男人！屠丽就是他的养女！
不详的凡人。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到来，觞阵就不会想要强行破阵引来天罚，爹娘的腿……昨天若是真的地震，他们连跑都跑不掉。
我一把扯回陆安宁，这小妮子，让须灵珑带坏了。成天围着这个凡人转。不就是能出海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什么好羡慕的。
……
“大家，听我说！”不远处一个须发皆白的文书拍着掌，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今天给大家带来一个好消息！下一年就是我们翘首以盼了五百年的天赎恩赦之年。”
文书顿了顿，“所以，今年的望神节，是重中之重！长老会破例增加了藏典阁珍藏的诸多法宝，作为回馈的奖赏。希望大家的祭天贡品能拿出最大的诚意！”
“哼！转移注意力。这么幼稚的把戏，亏长老会那群人想得出来～大家才没那么容易……”屠丽听到这话不屑一笑。我心想到，你才是幼稚的那个吧，天下就没有利益动摇不了的立场。
果然，大家一听到有法宝，纷纷到跑向文书那边的公示栏前围观。
屠丽被骚乱的人群挤了出来，险些摔倒。我下意识扶了一把她的胳膊，回过神来立刻推开她，凶巴巴道，“凡人看路！”
“呃，谢谢。”谢我干嘛，我才没有想要扶她。
……
“这法宝，快看看！据说这个琼枝能无限供应各种口味的琼浆玉液！想啥有啥！”有人发出羡慕与渴望的声音。
陆安宁扯了扯我的衣角，“哥哥，那个小方块是什么呀？”
我看了一眼，随口道，“没见过，可能长老会用来充数的吧。”
“哥哥！我想要这个小方块！”陆安宁兴奋地蹦蹦跶跶。
“回家我给你做。”我看着这个万象方敷衍道。
“不要！哥哥做的肯定没有这个好看！我就想要这个！”陆安宁小嘴撅的老高。
“木头上嵌块宝石就好看了？那你到底是喜欢小方块，还是那块宝石？”我是真的很费解，“花里胡哨，你们小妮子怎么就喜欢这些东西。”
“我都喜欢，不可以吗！”陆安宁大概是被说穿了，恼羞成怒，小手用力锤了我好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