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江家丫头就这么死倔,享清福的生活也不要。”
“我家二丫要是能卖上十两银子,那不知道有多喜人!”
江羡仙脖子发痛,只觉得周围全是嘈杂的人声,带着一些含糊的方言。
她不是在加班吗?
她艰难地挣开眼睛,只觉得脖子仿佛要断成两节,一股剧痛就那么传了上来。
“欸!这死丫头在装死!他爹,快来将她提溜回去!”
妇人尖利的叫喊声刺痛着她的耳膜,她浑身升起一股可怖感。
似乎是从灵魂深处传上来的战栗。
“死妮子!”
这声音像是平地里的一声惊雷,吓得她一个激灵。
衣领被人提住,她勉强挣开眼睛,见到一个男人对着她怒目而视。
一张棕黑的糙脸还夹着满脸的汗珠,凶神恶煞的样子,叫人心生惧意。
再一看周围。
乌压压的人将她团团围住,一顶上好的乌木棺材就在一旁,里面躺着个面色死灰的少年。
估摸着15,6岁,她没来得及想这是发生了什么。
因为人堆里忽然就有人朝着她冲了过去。
“你们将她带回去,谁给我儿子配阴婚!”
衣着靛蓝棉布的大姨死死抱住她,胡搅蛮缠地开始哭喊。
“好了!哎呀,虎娃他娘,你敢缠着活人配阴婚!给家里带祸事哩!”
好在有人上来将她拉走了。
江羡仙两眼昏昏,摸不清形式,恍惚地想到自己是在做梦吗?
可是脖子上的痛感又分明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切身实地地发生。
她被拐卖到深山了?
中年彪悍大叔拜托了那大姨,脚下生风将她提起来,顺着一条泥泞山路回到了一间泥巴混着稻草建的房子。
她被粗暴地扔进了一个装满了稻草的屋子,大叔将门关上,利落地上了锁。
她仰躺看着破了个洞的天花板,两眼发直。
她到底是怎么被拐到这来的?
“江羡仙,羡仙。”
一声微弱的呼唤从身体里传出来,江羡仙被这无厘头的事惊得马上坐了起来,警惕缩在了角落里。
“别怕,我是江大丫,你现在在我的身体里。”
那声音开始解释起来,像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猫。
江羡仙浑身发毛,但还是大着胆子问:
“我为什么会在你身体里?这又是哪里?”
“这里是江家村,我已经死了。但是你的魂忽然钻进了这具身体,我想应该是上天的旨意吧。”
她坐在稻草上,微微抿唇。
江家村?
她离魂了?
“我接下来要讲的东西很重要,你认真听着。地府的那位大人叫我上来告诉你,你生前阳寿未尽,又与这里有几分渊源。所以,你之后要借着这身子活下去。”
那声音焦急,絮絮叨叨似乎有很多要说。
“我爹娘将卖我的钱藏在了院子里那颗枣树下头,你一定要将钱拿了,离开江家村。”
江羡仙眉头微蹙,有几分疑惑:
“我连路都不知道,如何逃出江家村?难道这江家村有些什么不成?我非走不可吗?”
“我话已经带到了,你若是不逃出去,便等着他们将你吸成干尸。我为你留了一份记忆,时间不早了,下头的门要关了,我得回去了。”
那声音字音落下,江羡仙就感觉身子骤然一轻。
正在她松了口气的时候,脑子又传来一阵剧痛。
属于江大丫十多年艰辛的生活像是狂风卷进了她的脑子里,将一切搅乱。
江大丫是江家父母的第八个女儿,除她以外,还有着六个姐姐,被叫做招娣,来娣···
直到将江大宝盼来,江大丫才有了这敷衍的名字。
六个姐姐都成了家,有嫁给鳏夫的,有成为共妻的,还有沦为小妾的。
江大丫由于长得貌美,被江家父母以十两银子的高价嫁给了东城恶少。
就在结婚前一天,江大丫想不开,上了吊。
于是她就来了。
原主死时,父母因为贪钱,想用八两银子将原主配了虎娃的阴婚。
江羡仙想到虎娃娘死死盯着她的那下三白眼,忍不住头皮发麻。
“大丫!”
一个妇人开门走进来,江羡仙凭借记忆,知道了她是原主娘,于是苦巴巴地叫了声娘。
江李氏点点头,见她这副疏离的样子不满,有些责怪地拍了她一下。
“你这死丫头!总归是要嫁人的,嫁给富庶人家还寻死觅活。”
“你可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还能害你吗?”
可不是钻钱眼里了,亲生骨肉也能全卖了。
江羡仙腹诽,面上不显,只是呆呆地盯着地面。
江李氏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黄巴巴的馒头,塞进了她怀里。
随后开始絮絮叨叨地嘱咐:
“多的娘也不说了,你将这白面馒头吃了,明天收拾收拾,王家派的轿子一大早就来接人呢。”
江李氏离开后,门再次被关上。
她抓着手里那发黄发酸的馒头冷笑。
卖女儿卖了十两银子,连餐好饭都不给吃。
将馒头塞在了稻草堆里,她开始发愁。
今天晚上就必须逃走,不然的话,明天王家接人,根本来不及跑路。
通过天花板那个洞,江羡仙开始估算着时间,现在已经天黑了。
抓紧时间现在出去。
她走到门前,微微使劲,木门发出尖酸地吱呀声。
她眉心一跳。
出不去。
借着那微弱的月光,她见到了屋角那漏光的小洞。
一个想法油然而生,她爬了过去,掏出稻草堆里被吸干水分,硬的像是砖块的馒头开始砸了起来。
寂静的夜里,这声音倒也不小,她额头开始冒汗。
只能祈祷自己砸得动静不会吵醒江家父母。
就像是被上天眷恋,几个小孔在她一番努力下,一个碎裂成了一个大洞。
她丢下馒头,从洞里钻了出去。
院子里空落落,月光普照下,那颗光秃秃的枣树尤为显眼。
江羡仙揉了把自己被地磨得发痛地手,小心挪到了枣树下面。
挖开枣树下头的泥土,她找到了一个破旧的木匣子,借着月色能见到里面发着银光。
想来就是原主的卖身钱了。
将钱揣进兜里,一切复原。
深夜的山林寂静,偶尔有几声怪异的鸟鸣兽喊。
黑漆漆的山林,像是要将人吞噬殆尽。
她开始马不停蹄地赶路,照着原主记忆里那条偏僻的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