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8月的夜里，比往常要凉爽一些，破晓的队员在四周巡视警戒，身穿白大褂的中年人神色难辨地靠在车边的阴影中，只有他嘴边的一点亮色明明灭灭。周围没有巡视人员，所以当有人靠近时，梁教授很快抬头看向来人。

一身简单的黑色作战服让他融合在夜色里，只有颀长的身型能让人分辨几分，来人彬彬有礼问候：“梁教授，久仰大名。”

梁教授做研究做了大半辈子，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加上此时的他内心很不平静，于是直言道：“有什么事吗？”他记得自己与这位大名鼎鼎的破晓副首领没有什么交集。

隔了三十公分的距离，凌在洲在他旁边停下，语气公事公办：“梁教授，恕我貌冒昧，您能否告诉我您的具体计划，仅仅是明显的衣服，我想并不足以吸引您的目标。”

近期屡有高级丧尸捕捉人类异能者和研究员的事情发生，但丧尸是否有这个智商明白梁教授的价值还未可知。

梁教授怔住，手间的火星明明灭灭，他没有战斗的异能，之后的计划有破晓的参与事半功倍，犹豫间，身边的人再次开口：“丧尸捕捉高级异能者和研究员的事，并不是秘密，他们此时的生死尚且不知，您想着活着完成这个研究，并不容易。”

凌在洲在试探，末日生存生死难料，敏锐的觉察力才是他带领大部分人活下来的关键，而面前的这个人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我没想过我能活着回来。”梁教授用嘶哑的嗓音剖白，“研究他们捕捉高级异能者和研究员的行为只是其一，行为背后的缘由才是重中之重。作为研究员，我比寻常人看得更深更远，发现它，揭露它就是我的责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种种现象让我感受了另一场变化的来临，这是一个突破口，剩下的，会有人继续走下去的。”

凌在洲听到这话并不感到十分意外，却是另一番震撼，没有人会在艰难活到末世第八年后，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献祭般行为的背后，是这位先行者在替后来的人开路，人类已经经历了一个至暗的时刻，离天亮却还是遥遥而无期。

梁教授最后请求凌在洲完成他任务的收尾。

不必再多说什么，末日下没有人能置身事外，凌在洲只能说一句末日后常见的离别语，“一切为了人类联盟，祝顺利。”

像是踽踽独行的人遇到可以交托的同伴，这个面容沧桑的中年人此时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八年前我没能做什么，现在我责无旁贷。”

八年前的末日预言谁也没有当真，就连他自己，一个学术界的新人，也畏畏缩缩地放弃了研究成果，后来他才发现，他放弃的不是一个研究，是他妻儿的性命，亲友的性命，老师的，后辈的，所有人的。

愧疚、悔恨、痛苦、凄惶日积月累，梁必书恍惚间认定，为这个研究付出生命是他早就该践行的使命，是日日夜夜期盼的解脱，就算变成丧尸，也是得偿所愿了。

在丧尸点面对成为丧尸的梁教授时，未免暴露，谁都没有表现出异常，只是完成了他的嘱托，带走了他的记录仪，他们接下来要把记录仪交给A区首领完成任务，只有A区首领熟知梁教授留下的所有信息与记录仪的开启方式。

记录仪画面在奔跑下剧烈晃动，夜光模式下可以清晰地看到类人丧尸的模样，贺延庭看到这里面色严肃，他了解队友的作风，习惯牢牢把控住未知的东西：“在洲，这个丧尸……”

“嗯，在别墅了。”

贺延庭点点头，面对众人：“你们怎么看？”

“高级丧尸能号令低级丧尸不足为奇，但这个丧尸聚集点，据我探查，高级丧尸不少，期间出现在我们三人面前的高级丧尸应该是高层，有组织分工、等级严明，倒像是……联盟前的小型人类基地。”

凌在洲使用空间异能进行探查，方圆100米在他的面前如若透明。

叶启明平时话少，每次复盘会议上发言却很积极，照他的话说，要为组织献上他的聪明才智。

叶启明思考一会儿，一脸正经地重复，“没错，我说哪里奇怪，那不就是丧尸版的基地吗，好在在洲反应快，有惊无险。”

“不是我反应快，”凌在洲望着接近尾声的记录仪。

他确实故意引类人丧尸与低级丧尸相遇造成混乱，但显然类人丧尸还是丧尸，并没有攻击对方。

凌在洲望着视频里发生了踩踏事件的丧尸群，给众人抛出一个炸弹，“是它刻意放我们走。”

联盟A区基地研究院这些年不断增加丧尸研究的经费，现在人类对丧尸的了解已经到了新增一个学科的地步。

从生理结构到社会生态都研究得明明白白。

丧尸的进化就像养蛊，在一个群体中竞争出一个丧尸王，这种模式下，丧尸王的智慧愈发惊人。

他们遇上的这个尤其恐怖，已经开始使用人类的工具，建立制度合理的基地了。

宋仪也是研究员之一，经过提醒想迅速缓过神来，“训练类人丧尸，却刻意放走我们，它到底要做什么？”

“不管它要做什么，这次它的袭击彻底惹怒了E区首领，刚刚会议上正式开启了E区清除校区丧尸集中点计划。本来想着尽快回A区完成梁教授的任务，看来得晚点儿了。”

贺延庭迫不及待站起身结尾会议，活像坐在刀尖上，一脸亲切地对几人道：“大家身上还有伤吧，我们先回休息区修整修整。”

坐上车，叶启明懵懵地问：“然后呢，咱们不讨论一下清除丧尸基地的计划吗，伤不是早就好了？”

“小简还在家呢，回去再说。”宋仪哄着。

这两人不知怎么回事，一个喜欢开会，一个听见开会就头疼，总不能跟这个职场黑洞说是某人受不了要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