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酒意尚存的高适,搂着一个穿着包臀裙,露出大片白嫩皮肤的妖艳女子跌跌撞撞的走在马路上。
灯光朦朦胧胧地映在他的脸上,反射出混沌的光芒——它们似乎在对他说着什么,仿佛是夜的低语。
“死鬼~”
妖艳女子的话音轻浮,她修长的纤指企图触及高适的脸颊。
但被他机械般地避开了。
“嗯……”
女人娇滴滴地嘤拧一声,抬手又摸向高适腰间那结实而又充满力量的胸膛,眼里带着迷离之色。
高适伸手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本破旧的皮质钱夹,手指微微颤抖地掀开,银行纸币和银卡之间,夹着几张略微发黄的照片。
那是曾经欢声笑语的日子。
他一边揉着叶黄尚存的记忆,一边心不在焉地数钱,最后将照片取出,然后干脆的把整本钱夹都交给了女子。
“今天就算了,你回去吧。”
“酒店我都开了,真不需要?”女人接过钱夹,一刹那的愣怔之后,她垂下头看着钱包里一沓叠的钞票,犹豫片刻,果断转身离去。
“拜拜~”
高适挥了挥手,细微的酒精浓度消散于夜的凉风中,目送着那道婀娜的身影逐渐缩成夜的深处一道难以捉摸的黑影。
他转身,颓然坐在花坛边沿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蓉城的夜晚总是带着一些凉意,即便淅沥的雨滴已隐没于混凝土缝隙之中。
凌晨两三点,马路上的车辆仍是光与阴影交织的舞者,钢铁和橡胶轻轻掠过水泥,带来低沉的歌声。
高适抬头仰望着天际,一轮不起眼的弯月挂在夜中,周围繁星点点,仿若他的生命,冷眼旁观着他的起起落落。
他的嘴角勾勒起一丝苦涩,心里却像弦乐在黑夜中无声地演奏
即使浸沉在酒精中,也逃不过孤独的包围。
风,带来了丝丝寒意。他的额前刘海轻轻搅动,在争扎中更显得散乱。
他的眼前一片朦胧,似乎有看不清的东西在摇曳,却又在眨眼之间消失于夜色之中。
他就这样抬头看了几分钟,叹息着低下了头,颤抖的手指按下手机键,搜索引擎里露出昨日的股市数据,股票吧的热门帖子,悄悄映入眼帘。
评论的声浪如潮水一样扑面而来。
本以为是关于操盘经验或晒收益的信息,百般无聊的高适随手点击一看。
那些闪烁的光点,或许是数字,或许是希望,或许是绝望。
都在漆黑的夜中,为他编织着一张张难以言喻的网。
一个叫“满山猴子,我腚最红”的网友,发了一张图文求助帖子:“8U们,不是我吹牛逼,我重生回到2007年,有什么挣钱机会?在线求助,急!”
帖子下方,回复络绎不绝,有调侃,有嘲笑,也有同情和迷惘的声音交织。
高适觉得回帖大多无聊又刻薄,但些许兴趣还是驱使他点击了“只看楼主”。
页面立马变得干净整洁,只剩下“满山猴子,我腚最红”的网友的几行字,叙述了他意外重生的经历,以及他的困惑和无助。
这种虚假和真实的交织,象征了网络这个现实与虚幻交错的空间。
帖子里,这位网友详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以及自己如何发现时间的秘密。
他提到了一些事实和未来大事件的预测—也许是门道,也许是不真实的流言。
帖子间杂的广告让人忍俊不禁,但却也掩盖不了那背后的深层恐慌。
插播进来的游戏广告,让他回到了曾经的夜晚,那个在暗色调凳子上,双手托腮,挥斥着键盘和鼠标,听着骰子在屏幕上滚动的声音的自己。
但这一切,随着另一边马路上疾驶的黑影,宣告着终点。
黑色的SUV似乎失去了控制,灯光刺眼,笛声刺耳。
一瞬间,高适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
……
“醒醒,醒醒,别睡了。”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两眼一睁,开始竞争,不苦不累,高三无味,不拼不搏,等于白活。”
“就算拼个头破血流,也要给我冲出一本的大楼,破釜沉舟,拼他个日出日落。”
耳畔响起了一连串鼓励的话语,高适被人推了推胳膊叫醒。
“天杀的,喝了顿酒遇上车祸,真他妈晦气。”
一阵强烈的光芒让他的视线有些迷糊,等他适应后,才慢慢看清眼前的状况。
入目的环境,熟悉而又陌生。
不对劲,这不是车祸现场……
桌面叠嶂厚厚的高考模拟练习册,周围是一群脸上油腻,穿着白净校服的学生们。
温如芸班主任兼语文课老师,穿着一套古板的灰色小西装,踩着矮矮的小皮鞋,金丝镜框下的眼神总是十分犀利。
温如芸注意到他比平时怪异的目光,忍不住问道:“高适?你有什么问题么?”
“哦……没事,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高适巡视了一圈,苦涩一笑地坐回位置。
窗边微风吹拂的旧窗帘,黑板顶上的励志短句。
“高三……时候的教室。”
黑板旁用醒目的红色粉笔写着一行显眼的大字——距高考还有246天。
坏了。
贴吧那个“满山猴子,我腚最红”的网友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他也经历了重生?
遭受严重车祸后,重生回到高三,还是临近高考的246天的下午。
高适渐渐平息内心的情绪,扭头看向身旁的同桌。
罗明!
是他,高三一年的同桌正是他,面貌不出众又自恋的死党。
大鼻头,方形脸,总是留着个寸头,脸上的痘印坑清晰明了,习惯用破碎的小镜片夹在书缝,拨弄着头发。
“怎么?我脸上脏东西么?”罗明抬手摸着自己的脸,努力对准小镜片角度。
高适摇头,淡定地说道:“没有。“
“那你为什么一副见鬼的表情?“罗明不信邪地追问。
湛蓝的天空,高挂的烈日,肆意挥洒在教学楼陈旧的瓷砖,反射不太刺眼的光芒,他们,就像一棵棵扎根在土壤里的幼苗,还在汲取养分。
“不会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吧?”
脑袋晕沉沉的,他用力掐着胳膊,酸痛感从肌肉中涌现出来,疼痛刺激着他的脑细胞,这让高适的理智稍稍恢复了些许,也渐渐接受了重生的事实。
台上的温如芸讲课声音洪亮,可高适并没有太多心思放在听课上。
而是来回扭头巡视着整个班的同学。
有的能叫出名字,有的却根本想不起。
但每个人心中或许会有一个令你今生难以忘却,一个占据整个青春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