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坟地里。借着清冷的月光，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尽是坟堆，黑压压的一片无边无际，破旧的墓碑横七竖八到处都是。

一阵阴风掠过，张扬感觉浑身毛孔顿时炸开，风中还掺杂着腐烂和烧焦的味道。耳边有指甲划过棺材的声音，还有脚下松动的黑色土地，让人感觉无数死尸随时会破土而出。

而在张扬面前两三米处，一只红衣女鬼，此刻正背对着他，脖子畸形的旋转了180度，透过杂乱的长发，两个流着血的黑洞正死死地盯着张扬，身上的红衣似乎还有血迹缓缓的滴下。

身处如此恐怖的场景中，张扬本来应该，大叫救命，转身就跑，女鬼死命追赶。然后不小心被树枝绊倒，女鬼趁机追上。最后在女鬼的淫威之下，他不得不从了女鬼。

然而事实上，张扬什么都没做，没有大叫，没有逃跑，甚至心里都是毫无波澜。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缓步绕到女鬼身前，双手温柔的捧住女鬼的头，在女鬼的嘶吼声中，突然用力一掰，将女鬼的头旋转了180度。刹那间，女鬼也不叫了，只是呆呆的看着张扬，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这一刻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这不就正了嘛，是不是舒服多了？你这老扭着脖子，肯定是骨头出问题了，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现在没事了，不用谢我。”张扬拍拍女鬼的肩膀，然后在女鬼诧异的眼神中。就近找了个坟堆，用了个觉得舒服的姿势，靠在上面睡了。只留下还在宕机中的女鬼，在风中凌乱。

当张扬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熟悉天花板，熟悉的床。他揉揉乱糟糟的头发，伸了个懒腰，身上传来一阵僵硬感和痛感。就好像昨天真的在坟地睡了一晚一样，又是这个梦，一连两个月了，一直做这个奇怪的梦。

张扬，性别男，今年24岁，不抽烟，不喝酒。发过誓：这辈子和赌毒势不两立。

拜疫情所赐，大学毕业后工作难寻，于是，他回家继承了家族企业——殡葬用品专卖。回来看店后不久，他老爸就以劳动了大半辈子，想出去看看为理由，带着他老妈顺便带上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出去旅游了。

开始两天老爸老妈还会打电话关心一下张扬，偶尔还会在他吃咸菜的时候发两张吃帝王蟹的照片。后来电话越来越少，最后直接联系都联系不上，彻底失联了。

张扬家祖上三代都是干殡葬用品的，像什么糊个纸活，折个金元宝，他都能手到擒来，连制作寿衣都不在话下，缝纫机蹬的贼六。不是吹，别人孩子还在玩奥特曼的时候，张扬就开始抱着纸人到处跑了，其他孩子睡摇篮的时候，托爸妈的福，张扬就已经开始睡棺材了……

睡醒的张扬在床上一顿乱翻，胡乱的套了件汗衫，打算稍微洗一下，就开门营业。店铺一共两层，一楼是卖货的，二楼是卧室，还有厨房和厕所。

张扬接手店铺后很头痛，最近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爷爷那代生意是真不错，又缝战乱，那是忙不过来的忙，生活富裕着。

到了他爹的时候，街上又起两家殡葬店，时代也和平了。不过大家都知道，他家是老店，都照顾着，生意也还凑合，也够一家子好吃好喝。

直到张扬两个月前接手店里生意，街上已经有四家店，客人见张扬年轻，店铺的地理位置又没有优势，生意是一落千丈。家里积蓄又被老爸老妈带走了，他现在天天基本就是咸菜馒头。

前一阵张扬盘算着不能再这样坐吃等死，然后在店里收拾出一小块位置，弄了点成人用品，想增加点收入。又去换了一块新牌子，为了省钱把成人用品和殡葬用品的广告印在一块招牌上。

别说，还真有用，打从换了牌子，接连一个月，一个人都没来过。张扬还纳闷，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不光没人来，还经常会看见路过的人对着门口指指点点，有的还笑嘻嘻的窃窃私语。

面对这情况，张扬更是着急，出去一打听，好家伙，人家一看广告牌，都以为店里是给死人做成人用品的……

张扬是赶忙又去做了两块牌子，把广告分开，这才稍有好转。

洗完脸，张扬照着镜子，看着自己的黑眼圈，面黄肌瘦的脸，活脱脱就是营养不良，不要误会，不是因为他奖励自己太多，是都怪这该死的梦。

说起这梦，张扬已经连续做了一个月，一样的场景，一样人，嗯…应该说一样的鬼。开始两天，纯粹因为被这噩梦吓的睡不着，后来几天，是因为一直做同样的梦吓的睡不着。再后来十几天，张扬就习惯了，麻木了。

除了场景恐怖点，女鬼要是没有流着血泪的话，好像长的也还行，一头及腰长发，要是梳理一下，估计也挺丝滑。张扬开始还是挺怕的，又是逃跑，又是大叫。后来发现女鬼除了会叫之外，也不伤害他，甚至只是站在那里，连位置都不曾移动，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这两个多月时间爸妈也不在，也联系不上。也没啥朋友，想找隔壁店的唠唠嗑，人家就一个字“忙”，看看人家店里人山人海，忙的不可开交。只有张扬的店前门可罗雀，闲的都要发霉了。

张扬是憋了一肚子话，都不知道和谁说，憋的牙根痒痒，现在习惯了梦里女鬼的存在。终于有一天，他将魔爪伸向了女鬼，今晚他或她必须疯一个。

那天梦里，张扬扯着她的衣服，摸着她的脸，然后冲她唠了一晚上嗑。一边唠一边哭，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抹在女鬼血红的衣服上，看得出女鬼很是心痛自己的血衣。张扬把最近的事都说了一遍，一直到天边微微泛白，才打住。说完之后，他心情果然好多了，不过就是感觉女鬼好像不太开心了。

女鬼开始几天还会反抗一下，冲张扬不断的嘶吼，后来她也就认命了，连叫都不叫了。默默的听张扬说，一听就是一晚上。明明她没有眼睛，但张扬硬是可以从她的两个黑洞里读出一种情绪，这情绪叫做委屈。

张扬拍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开门营业。厚重的卷帘门已经有些年月，一边上升一边发出金属摩擦的尖锐声音。这声音听了之后，有种让人想原地去世的感觉。

“轰隆。”

“这大晴天的哪来的雷响。”张扬站在屋里，伸头往外看，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打开门后，屋里亮堂了许多。张扬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嗑瓜子，看着别人忙忙碌碌，而他一嗑就是一天，这一天就来了三波客人，有两波还是一块来的。

第一波来的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大爷，大爷双眼微红，精神萎靡，一看就刚刚哭过。不用说，这肯定是过来买丧葬用品的。紧接着大爷后面，进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这俩人是直奔成人用品区。

大爷在丧葬用品旁边转悠了半天，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买点啥，便问道：“我父亲去世了，你看我都该买点啥？”

这边张扬还没说话，那边两个年轻人先说话了。

只见那女的指着柜台里，那根最显眼的40厘米长的镇店之宝说：“这个好，买这个。”

大爷一听有人接话，以为和他说呢，转头一看，脸都了，一边抽抽一边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