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背着桃木剑踏进酒楼。一坛酒,微辣,沾湿她干涩的唇。
身侧公子问道:“青棠姑娘,我……这梦究竟何解?”
青棠答道:“应是,公子前世情缘。”
半晌喝罢,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和一封信。青棠招来小二,将银锭递给他,开口道:“你可知京北常府怎么走?”本还捧着银子欣喜的小二,听闻她言,顿时颜变,脸上的笑凝固在嘴角,看起来分外滑稽。
青棠抬手在他眼前一挥,小二回过神来,神情严肃。只斜睨着偷瞄,忽见青棠身旁立着的桃木剑,一挑眉,带了一丝试探:“姑娘可是驱灵师?”
青棠不答,算是默认,小二眼前一亮,压低声道:“这京北常府,那可真算是一座凶宅。里头闹鬼闹得厉害,夜夜在府中游荡。二十年前,还是住着人的。一天夜里,忽闻一声惊叫,那家的主君夫人被吵醒,出来询问,才知是打更的,等主君命人将他提到堂前时,那打更的双目呆滞,双腿还打着颤,问什么也没反应,已然痴傻了。自后来换过几人,竟都疯了。”青棠听完,沉吟道:“那鬼可知是男是女?模样如何?”小二无奈摊手:“这哪里知道,打更的都疯了,只嘴里嘟囔着有鬼,再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那户主君带着夫人搬了出去,这座宅子自然就荒废了。”
公子:“青棠姑娘!这……这地方有鬼……”
青棠:“嗯。”
小二走后,青棠皱着眉盯着桌上摊开的信。她自幼时便与师父习驱魂之术,也帮来人解梦。
前些日子,面前这位公子前来,面容憔悴,似是还心有余悸。
自言最近几日总是噩梦缠身。梦中只听得一女人的声音,唤着常郎……
师父知道后,为他解梦,师父拿出一样宝物,是一面镜子,唤作“观心镜”。凡留于人间之鬼,因由各不相同,但归结一处,“执迷”二字罢了。用此镜照鬼,便可知此鬼生前执念如何,但若照人,则照镜之人会昏睡过去,只有执镜人才可探知,若是前世执念,待人醒后告知便可,可若梦中人魂鬼还流于世间,则需来客亲自去解梦中往事,才可做到真正的“解梦”。
待这位公子清醒时,却见师父立于窗前,青棠忙问,师父却摇摇头,递给她一封信:“若想知此事,还需由你们亲自前去看探。”
青棠打开,上面只写着六个字——京北常府,陈娇。
青棠问那位公子:“敢问公子贵姓?”
公子答曰:“免贵,姓常。名常守。”
了然,这位常公子的前世,应当就是京北常府的主人了。
探寻清楚此事前因,青棠与常守回到了见心斋。
青棠素来沉默寡言,回了住处,便一声不吭的向屋中走去。
“棠儿!快来!”师父在亭中呼唤,青棠收回脚,折过身。常守匆匆跑去:“大师……我这事……”
“啊……公子莫急,我见心斋一定会为您解此忧愁。”
“师父。”青棠看着师父身后的人,知是又有人来解梦。
“棠儿,这位是沈公子。快来见过。”
那位沈公子向青棠点点头,面带笑意,而青棠心中蓦然升起一阵寒意,那笑仿佛穿透胸膛,直击肺腑,令人发颤。
“沈公子之梦,怕是因念心生,你我开镜一探究竟,由你执笔叙下此事。”
“是!”青棠转身看向常守:“常公子,此事大约是不费心的,您的事,我们得明日再探,并不耽误您。”
常守拉起衣袖擦擦额上薄汗:“不妨事,不妨事,不急不急。”
倒是个善解人意之人,温文儒雅,是个文人无疑了。
青棠进了屋,沈公子已经躺在床上,喝下了师父特制的秘药。
青棠活动活动红肿的手腕,这是前些日子随客上山时所伤,今日总算是好些。
“棠儿,你可能行?”
“我可以的,师父。”青棠执起笔,示意师父已经准备好。师父走了过来,拉起青棠的手仔细查看,半晌摇摇头:“你这伤势严重,还是去外面,将常公子请来,请他执笔代劳吧……”
青棠皱紧眉头,连忙道:“师父!我……”师父摆摆手,并未给她机会反驳。青棠动动嘴,转身出了门。
常守站在不远处廊下,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望着远处出神。
“常公子?”青棠蹑步上前,小心开口。常守猛然回过神来,拱手一揖:“青棠姑娘有何事?”
“确有一事相求,我手受伤,又需执笔叙梦,恐难胜任,望公子相助,莫要推辞。”
“何故推辞?!常某乐意至极!”常守闻言,眸中闪着微光,看来他对此解梦之事极有兴致。
青棠告诫他:“还望公子将看到的一切,永远留于心中,不可外传。”
“那是自然!”
一切准备就绪,师父拿起案上的观心镜,置于沈公子心口,而后闭目凝神,手中结印:“因由万果,缘起今生,千头万绪,探解执迷!”
师父一声轻喝,瞬间屋中化作须臾,青棠三人如处云端,不多时迷雾尽散,天地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