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万音尘一袭黑衣熟练地蹿进顾疏的房间里：“老头同意了，我们可以动手了。”

“他竟然答应你了？”顾疏问。

万音尘冷笑一声：“他心里有愧，凭什么不答应，再说我让他办的事情也不难，他完全可以功成身退，不会毁了他的一世英名。”

顾疏敛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就好，快些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见到他们了。”

万音尘迟疑地说：“你的腿？”

顾疏脸色和缓了一瞬：“她不是骗子。”

“好了？”万音尘惊诧地问，差点叫出声。

顾疏摇摇头：“哪有那么快，但是她施针的时候，我的腿胀痛酸痒，我能感觉到它在慢慢恢复，自从她开始为我治腿，我整晚一直被折磨的睡不着觉，血肉生长太折磨人了。”

尽管说着折磨，笑意漫不经意地在顾疏的嘴角露出。

“那你现在能正常走路吗？起来！别睡了，走两步让我看看。”万音尘兴奋地说。

顾疏带着微不可察的得意炫耀道：“知了现在不让我走，她说还是让我用拐杖，她害怕我的腿支撑不住再伤到。”

“知了，知了，知了，你真喜欢上她了？”万音尘调笑道。

“喜欢。”顾疏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万音尘被这斩钉截铁的态度震惊到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顾疏，仿佛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你之前还一直嘴硬，非不承认，怎么现在这么果断？”

顾疏低头笑了笑：“我有底气，她不是软肋，她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多了。”

万音尘挑眉，感兴趣地说：“你详细说说。”

“你记不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我杀了黄公公的那天晚上，不止只有我一个人。”

万音尘回想起来，更是疑惑：“这和程执有什么关系？”

“是她。”

顾疏面色平淡如水，半点波澜都没有表现出来，仿佛丝毫都不惊讶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万音尘五雷轰顶一般，他不可思议地跳起来说：“你疯了吗？你不如直接说她是个刺客呢？我在她来景阳殿的时候就已经查过她的身世了，不过是一个落魄人家的女儿，娇娇弱弱的，怎么可能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杀人，大内那么多高手，竟然没有人发现她。”

顾疏目光悠远，淡淡地说：“你不用知道那么多，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所以我必须站在权力顶端，这样，就没有人可以横亘在我们之间了。”

“那乾坤宴你怎么办？”万音尘担忧地看着他，“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男人自私冷漠，最看重的就是皇室的脸面，就算你手中有筹码，是他名义上的儿子，他也绝不允许你一瘸一拐地，像个污点一样，出现在天下文人的面前。”

顾疏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轻敲，淡然自若地说：“我自有办法，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成王称帝的道路本就艰辛，这点苦根本不算什么。”

万音尘讽刺地开口：“顾疏，你该不会奢求他的怜爱吧？他若是真的心疼自己的孩子，也就不会让你濒死那么多次了？他心狠手辣，对待无用的东西都是弃之不顾，即使是他的孩子。”

“我很清楚，音尘，我非常清楚，”顾疏面无表情地重复道，“所以，我要的不是他的同情，而是脸面。”

乾坤宴紧锣密鼓地来了，尚食局，正忙得热火朝天。

“今日宴会都是极其厉害的大人物，你们都是尚食局征调过来的宫人，规矩都懂，个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事事小心，不可有半点纰漏。”陈嬷嬷板着脸，在尚食局到处巡查。

她走到后房里，一见到程执，长脸一拉，“你看你装的什么东西，装成这个鬼样子，没到半路汤都洒了，你让皇上喝什么，喝你带的西北风吗？”

“奴婢手笨，还往嬷嬷见谅，我再重新装一次。”

程执小心翼翼地把餐盒里的肉汤重新拿出来，陈嬷嬷佯装无意，扭身一撞，冒着油花的肉汤一下子泼到程执的鞋子上。

“啊！我的鞋子。”程执的脚急忙一躲，惊叫出声。

“你怎么笨手笨脚的，玲珑，你赶紧带程执下去找一双干净的鞋子，马上就要去送餐了，要是污了皇上贵人们的眼，你几颗脑袋都不够赔罪的。”陈嬷嬷给门外一个年龄较大的大宫女使了一个眼色，玲珑立刻心领神会。

程执低着头，怯怯地跟在玲珑后面，谁也没有觉察到她眼底滑过的幽光。

玲珑带着程执走过廊道，迎面正好碰见王嬷嬷。

“玲珑，尚食局正忙着呢，你们这是要去哪里？”王嬷嬷皱眉问。

“嬷嬷，她鞋子脏了，我带她去下房换一双鞋。”玲珑低头答。

“下房离这里太远了，一来一回耽误事儿，程执直接去我房里换双旧鞋吧。”

玲珑有些犹豫：“这……也好，麻烦嬷嬷了。”

王嬷嬷因为忙着监管后厨做菜，交代后就走了。

程执笑着说：“王嬷嬷房里我知道怎么走，眼下尚食局正忙，玲珑姐姐就没必要再跑一趟了。”

“陈嬷嬷交代过奴婢的事，奴婢是一定要办成的，反正也近，我陪你去一趟也无妨。”玲珑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地说。

程执勾了勾嘴角，没有再说什么。

玲珑一直紧跟着程执，只不过路过陈嬷嬷房外的那条走廊上，像是夜风太大，周围的灯笼竟然全都熄灭了。

玲珑知道自己的任务，所以一步不肯离开程执，故而，没有点燃。

等她换完鞋子后，就回到了尚食局后房内继续装盘，她面色如常，像之前一样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