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发布一条紧急寻人启事，李经言，男，23岁，身高1.77米，于两日前凌晨3时许离开家门，出行时身穿深蓝色睡服，行至云海市松岚区东方大道附近后失联。”

“接到报警后，云海市警察局立即组织警力，会同家属、社会各方力量展开全城搜寻，目前暂无消息。希望广大市民共同帮助寻找，如有线索请第一时间拨打警方电话或联系云海航运集团。如线索属实，云海航运集团将表示重酬......”

市警察局松岚分局

陆辰瘫坐在等候椅上，刚结束工作的他，便匆匆忙忙地赶到了警察局，一身风尘，满眼疲倦。

在等待传唤的时候，他打开了那条寻人启事的视频，画面最终定格在李经言的照片上。

看到这里，他的身体直了起来，脸色也变得凝重，眉头逐渐拧成一团。

失踪的人，正是他的好友。

而在三天前，也就是李经言失踪前的晚上，陆辰收到了他最后的信息。

「辰哥，第十一次梦见了。经过昨晚在梦中的调查，我似乎找到了一些证明线索」

「我分析了一整天，我还是感觉我做的这个梦绝逼有问题，这绝对不是潜意识的延伸，而是一个精神世界，姑且称之为梦境世界」

「沿着这些线索调查下去，我感觉将会接触到梦的真相。尽管这些线索令我坐立难安，但我必须要调查下去。不但是为了证明我的猜测，更重要的是梦境世界和现实世界似乎存在着若有若无的联系」

「这些联系绝非是我之前告诉你的规律那般简单。我察觉到超乎于客观规律之上，有一股意志在推动这一切」

「今晚，我将去梦中一探究竟。如果顺利的话，明早就会知道结果，但愿这些都只是我的妄想」

「等我消息」

陆辰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也就是一夜的功夫，所谓的真相消息却没有等到，反而是李经言失踪的讯息先一步来临。

对于这位好友，陆辰从来没有如此刻般担心。

这股担心不是出于对揭开幕后意志神秘面纱的恐惧，而是怀疑李经言的精神得了某种疾病，担心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没错，他说的话是如此荒诞不经，陆辰一个字也不相信，只道是他魔怔了。

毕竟，这样的症状已经有十天了。

与此同时，一名身形魁梧的警察走出了问询室，不同于正常人，他的右臂被改造成了机械义肢。

只见他右手一挥，机械手臂寒光流露，伴随着钢铁发出的铿锵声，一个染着亮橙色头发的朋克头便被他抓了起来。

“警官，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看见了。”

朋克头的声音一点也不紧张，反而露出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警察却不管不顾，嘴角一撇，露出极为厌恶的申请，提着朋克头便扔到了警局门口。

“滚！”

警察名为李亮，正是李经言失联案的经办人，在寻人启事发布的第一一个下午，他已经处理了几十个所谓的“目击者”。

类似的事情正在云海市的各个警察局里上演。

但无一例外，都是抱着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心态来骗取酬谢的，只因云海航运集团重酬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连像朋克头这种刻意来捣乱的混混也来了几个。

“真是渣滓。”

李亮语气和脸色俱是冰冷，直到看见了沉思的陆辰后，才有所缓和。

眼前的年轻人剑眉星眸，长相英俊，和在个人信息中看到的照片一模一样，但真人看起来要更显沉稳和洒脱。

这就是他们提到的人？应该会比那些混混有用吧？

李亮清了清嗓子，“陆辰是吧？”

“是。警官，你好！”

“我是李亮，负责办理李经言的案子。下午他家属给我打了电话，说你知道一些情况。”

“嗯，直到他失踪的前一天，我们都还在联系。”

“那行，我们进去说吧。”

李亮领着陆辰进了询问室，在这间房里除了他还坐着另一名警察，准备着电子笔录。

“这是我的副手，迈克尔，他将负责记录我们的对话”李亮顿了顿，“从下面开始，你必须保证你的每一句话都真实可靠。否则，我想你也不想被扔到门外吧？”

“当然。”

“姓名？”

“陆辰，陆地的陆，星辰的辰。”

“和李经言关系？”

“好朋友吧。”

“好朋友？”李亮眯起了眼睛，据他收到的消息，陆辰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样的人能交到云海航运集团的公子哥？

“我们是大学同学，那时候认识的。”

“那您也不简单。”李亮挑了挑眉，便回到了正题，“平时联系次数多吗？”

“比较多吧，每周至少会聊好几次话。他失踪的前几天，每天都在发消息。”

“听他家属说，你在他失踪前的晚上十点左右，收到了一批消息。”

“嗯。”

“能给我们看看吗？”

“当然可以。”李经言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聊天软件，将那晚的聊天记录翻出来。

李亮接过手机，很快就沉默下来。

一旁做笔录的迈克尔也停了下来，讷讷问道，“你们说的是某种暗语吗？”

“并不是，说出来还请你们不要见笑。”

“放心,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无论多好笑,我们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想起了快乐的事情，陆辰见状，也把事情的起源一一道来。

“大概从十来天前，李经言告诉我，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们后面所有消息基本都是围绕这个梦展开的，包括最后一次聊天。”

李亮点了点头，在之前的走访调查中，确实有李经言的亲友反映他做梦的事情，不过只有只言片语，很难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况且......那毕竟只是个梦啊。

实在难和他的失踪建立联系。

陆辰收回手机，不停地将聊天记录往前翻，一直翻到李经言第一次告诉他梦的事情，并将这十来天的消息，一条条地展示给李亮两人。

「辰哥，最近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我做了一个清明梦，而且连续三晚都梦到了，醒来后梦中发生的事情犹如历历在目」

「梦里面我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超人，不但身体素质超乎常人，而且可以凭空幻想出一些物品」

「能够操控梦境的感觉太爽了，如果今天不是老爸找我，我宁愿请上半天假，继续睡觉」

「这是第四天做到同一个梦了，真是见了鬼」

「说起鬼，我的梦里还有许多怪物，有野兽，也有幽魂。一见到我，就会发了疯似的攻击我。杀掉怪物后，会掉落一些材料，还会涨一些经验」

「听起来，感觉这就是个RPG游戏对吧？但你要相信我，这绝对不是因为我爱打游戏而产生的臆梦」

「不过，如果这真是个游戏就好了，我肯定要拖着你一起来。毕竟梦里还能玩，这是什么神仙游戏啊」

「这是第六次了，就特么离谱」

「我都怀疑是自己游戏瘾进化成了臆想症」

「明天放假就去看看心理医生」

「不行，我今天下午就去」

「......医生叫我注意释放工作压力，少打游戏别熬夜。他娘的，压根就不是打游戏的问题，好吧？」

「我的精神没有不但半点问题，而且我感觉我好像身体素质变好了」

「这不是错觉。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梦中打怪太多然后升级了......」

「我终于梦到了一个人，虽然是个男人，但好歹能一起打怪，也算有个伴了」

「我可不是什么基佬，梦到男人就是基佬了吗？」

「去你的，我今晚就去梦个美女出来给你看」

「凉凉，我感觉应该是碰到了精英怪。那大兄弟直接寄了，好不容易有个伴儿......」

「奇怪，我今天腰子好疼啊」

「你才虚。我记得昨晚逃跑的时候，好像被精英怪撞到了腰，但没道理醒来也会接着疼吧？」

「去医院检查了，什么也没检查出来，离谱」

「从今天开始每天泡枸杞」

「我感觉不对劲，这梦有问题，没道理一个人能连着八个晚上做同一个梦吧」

「该不会是哪个混蛋给我下蛊了吧」

「开玩笑的，我才不搞迷信。不过话说回来，松岚区就有家道观......」

「我把事情给道长讲了，他对我说，少打游戏......」

「这臭道士，要不是不忍心欺负他们十几个人，我当场就把这破观给他掀了」

「第八次了，我昨晚好像梦见了另一个文明，如一座城市般大的空中之城，遍地行走的机甲，随便挥手就能释放火焰的神仙......」

「但最后他们都突然毁灭了。像是某种病毒一直潜伏在城市里，在那一刻同时爆发，所有人都陷入疯狂......」

「仅用这些词是无法形容出来的。面对那种壮阔的湮灭、歇斯里地的狂乱和从未见过的事物，我才意识自己的词汇是如此匮乏。」

「人的想象应该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而我所梦见的，却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因此我严重怀疑这些绝非空穴来风的」

「在那块巨大石碑下或许有答案，上面流光闪烁的符文似乎在传递某种信息，我想去看看究竟，但是那只精英怪却始终守在石碑附近」

「第十次了，你猜我梦见了什么？」

「是云海市废弃的钢铁厂，遥遥望去，能够看到一座座高楼大厦」

「可惜，周围怪物实在太多了，我没有办法去里面一探究竟」

「但这真的只是个梦吗？时间流动、云海市的存在、受伤、实力提升......这些都和现实紧密联系着，像是一种规律」

「你有没有听说过镜子世界之类的怪谈？是有人把那种世界装进了我的脑子里吗？为什么我会一直梦见？」

「我拿到核磁共振结果了，一切正常。又顺路去看了心理医生，他还是让我放松心态」

「今天我打算偷偷摸进梦中的云海市，一探究竟」

「我没有疯，你放心」

“后面的消息就是一开始给你们看的，再之后他就失踪了。”

李亮两人面面相觑，毫无疑问，这段聊天记录，全过程地展示了李经言如何逐渐从一个正常人变成疯子的。

迈克尔率先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怀疑他‘掉进’梦境世界了？”

“不是，说实话我一句话都不信。你们也看到了，聊天里我一直在劝他不要胡思乱想。”

“那你的想法是？”

“我怀疑他疯了。”

见李亮二人都点了点头，陆辰又试探地说道，“或者有一种神秘力量影响到了他......”

“噗，哈哈哈。”

两人同时大笑起来，李亮甚至忍不住用机械手臂拍起了桌子。

这是他今天感觉到最快乐的事情，核战都打完40年了，还有人相信神秘学？

李亮很难把眼前的人和高材生联系到一起，不过出于职业修养，他和迈克尔还是不约而同地捂住嘴巴，嘴唇努力地抿成一条直线。

陆辰见状便也不再提第二种可能。

李亮整理好表情问道：“你和李经言认识这么久，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会轻易疯掉吗？”

“他是一个很聪明很有天赋的人，因为家庭的原因，也受到了很好的培养，在大学时代曾经被很多教授看好。大学毕业后，他想尝试别的道路，尽管受到了些阻力，但心态依然很好。”

“我和他认识了五六年了，他平日里像个逗比，在很多事情上有着超越我们这个时代的乐观......”

随着和李经言相处的记忆一幕幕唤起，陆辰的想法有些动摇，“老实说，除了这十来天的变化，我没有任何理由认为他疯了......”

李亮打断道，“但你要知道有时候聪明的人更容易患有精神疾病，因为他们会过度地思考、担忧。”

他的机械手指伸出一只笔尖，写下了一些科学家的名字，无一例外都疯掉或者疯过。

“呵呵。”李亮嘲弄起嘴角，像是想起了谁似的，写下了半个名字，“别忘了，上一个智商160的人，在他那超人的大脑疯狂思考以后，竟然提出了丛林猎人法则，第一个按下了核弹发射按钮。”

见陆辰的神色开始松动，李亮趁热打铁。

“也许李经言确实连续做了同一个梦，所谓的石碑、怪物、机甲也都只是现实建筑、动物、科技的映射，却被他主观地联系在一起，在他眼中形成了一道神秘。”

“在又一次睡梦后，因为新的事物加入，或者主观臆想扩大，导致他的精神走向崩溃。”

他的说法得到了迈克尔的认同，他放出一段全息投影，这是李经言失踪前拍到的最后画面，“你们看他的走路姿势，和疯人院的疯子没有两样。”

“那......”

陆辰犹豫起来，心中嘀咕道，这可真奇怪，自己本来坚信是李经言的理智出了问题，如今得到了两名警察的肯定后，反而怀疑起来了。

沉思片刻后，他最终把疑问压了下来。

此刻并没有太多的证据证实他的猜测，而且眼前的警察似乎也很想以此作为定论。

“陆先生，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了。”

“感谢你提供的线索。之前，虽然听到过他做梦的事情，但描述得不多，我们也没有引起重视。”

李亮长松了一口气，李经言的失踪，让警局承担了非常大的压力，如果不尽快拿出有效进展的话，恐怕那只海上巨鲨就找上门来了。

“你的线索为我们提供了新的思路，我会向航运集团反馈的，你也会得到那笔酬谢。”

“陆先生，确认一下笔录吧，没问题的话签字后就可以走了。”

笔录中对梦的描述几乎没有，对聊天内容也只是一笔带过，作为李经言精神不正常的依据。

但是他真的是会轻易疯掉的人吗？

“陆先生？”

陆辰迟迟没有落笔，思索道，“呃，还有一点，我希望你们能找到他当时看的心理医生核实一下。”

“当然，这也是我们能找到他的重要线索。”

听到这里，他终于签了字。

同时在心中默念着，但愿找到经言的时候，一切安然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