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对被绑票的公子哥们来说,是个极其特殊极其期待的日子。
被饿了七天后,这群公子哥儿虚弱地签下了同意书,以此换来进食的机会。
苏在在就是负责此项工作的土匪小娘子,她人长得普通,但精气神很好,备好了一荤、一素、一饭,三个大桶,拿着绑票名单挨个念。
被叫到的人能领到一份时蔬,一碗饭,一个鸡腿,这与往日的佳肴美酒区别很大,但并不妨碍公子哥儿们狼吞虎咽。
“孟九安!”
嗷嗷待哺的人群中,缓步走出一个俊美青年,他穿着月白色的衣袍,身形虽羸弱,却不堕贵族之态,一出现便让一众人等黯然失色。
苏在在一激动,给他盘子里扣上了两个鸡腿。
“哎,怎么回事啊?”有人抗议道,“大家都是一个鸡腿,凭什么他比别人多一个?他可是我们这些人里最不可能有赎金交上来的庶子!”
孟九安听闻,垂下眼眸,浓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苏在在心痛不已,锅勺直指抗议的那人,嚷道:“吵什么呢……你们没他长得好看,还想和他一样多一个鸡腿,做梦吧你!”
那人竟无法反驳,苦闷道:“这世道,长得好看,连被绑票也能享受特殊待遇……”
孟九安脸上浮现一丝犹豫,对那人道:“算了,给你吃吧,我横竖是没活路的了。”
孟九安刚要把盘子里的鸡腿递给那人,苏在在就紧紧地握住他的盘子,重重地摇头,叹息着说:“公子啊,你要吃多点儿,才能熬到家人送赎金来啊!”
孟九安哑然,没想到这土匪小娘子对他一见钟情后,是这样的痴情。
那日他们被绑上山,管他们的是个粗声粗气的汉子可过了两天,就新来了个小娘子,也就是苏在在据说她是刚来的,花了两银子换到的这份差事。
初来那日,苏在在拿着册子认人,见到他时苏在在的眼睛都直了,完全挪不动脚步。
孟九安知道自己生得好看,但往日的那些姑娘都十分矜持,匆匆瞥一眼就红着脸到一旁去了,只有苏在在,是这样激动地看着他。
别人若是对他稍有排斥,她恨不得上前帮他揍人的样子,让孟九安心中微动。
其实别人也没说错,孟九安是这些人中最不可能拿出赎金的那一个。
他是外室所生,长到十五岁,生母逝去才被父亲带回了家。府里的大夫人恨他入骨,常常缺衣短食不说,半年前还给他说了一个家里富贵却命硬得不好嫁的姑娘。
好事儿的街坊跟看热闹似的,等着看他会不会真的被克,结果这不,十几天前的诗词大会上,他们一群人就让土匪给劫走了。
土匪要的赎金还很高,几乎要去孟家半个身家,别说大夫人,就是他父亲,恐怕也不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兴许是觉着自己没有生存的希望了,苏在在走后,孟九安将自己多出的鸡腿分了出去。
吃了他鸡腿的人哼哧哼哧地说:“要我说啊,你不如从了这土匪小娘子,兴许还有点儿活路。”
苏在在结束工作,过来时,听见别人取笑孟九安,说:“靠长相活下来也是一种本事。”
苏在在立刻朝孟九安看去,他坐在角落里,活似一只被孤立的小白兔,悲伤地用稻草戳着地。
还有人说:“跟土匪成亲,也好过你那未婚妻卢姑娘啊,她克死三个男人了。”
苏在在听得火大,“哐哐”地砸着门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们懂不懂啊?!”
“咦,小娘子,你不是最喜欢孟九安吗?他若跟卢姑娘解除婚约,你就可以……·”
“不行!不行!!不行!!!”
苏在在喊得撕心裂肺,吓得所有人都一愣一愣的,就连孟九安也抬起头来看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苏在在尴尬地低下头,打开柴房的门,说:“孟九安,你出来吧,给你换个房。”
孟九安优雅地起身,拖着脚链走了出来。他站在苏在在旁边看她锁门,见她双手都带着不大不小的伤。
“怎么受的伤?”孟九安忍不住问。
苏在在一边领着他往另一间柴房走去,一边毫不在意地说:“打扫牢房的时候伤到了,不碍事。”
新的“牢房”仍然简陋,却很干净,就连唯一的天窗都仔细打扫过,可见苏在在的用心。
她小心翼翼地问:“这里你还喜欢吗?”
孟九安望着苏在在的手,点了点头。
顿时,她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道:“那就好。”
说完,苏在在转身鬼鬼祟祟地关上门,然后离孟九安越来越近。
这一举动,让孟九安吃了一惊,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想起什么,又强撑着站住了。苏在在踮起脚在他耳边低语:“别怕,过几天我就偷偷带你下山。”
闻言,他侧头朝苏在在看去。
苏在在说完话,往后退了一步,保持礼貌的距离。
虽是土匪,粗鄙了些,但也“知发乎情,止乎礼”。
孟九安垂眸看着苏在在通红的耳垂,微微地勾起嘴角,轻轻说道:“好。”